好在夜里竟然放了晴,月亮也升了起来。

就挂在王府院中那棵棠棣的树顶上,别着一根颇有姿态的树枝子,像是一盘珍馐玉馔中掉进去一截儿野山根。

是要把它挑出来,不让旁人看见,还是将一整盘都倒掉。

这是个问题。

她被带进了司马瞻的书房。

这地方她曾经来过几次,唯有今天,是作为阶下之囚的身份。

司马瞻进来时,已经换了衣裳。

他面色有些惨白,眼神也很是倦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易禾笑笑:“怕殿下不信,也只比殿下早一个时辰。”

……

因为有诚极听她的话,让他申时来,绝不会延误片刻。

这次想是路上车子坏了,或是他睡过了时辰。

总之,他一定会来的。

这许多年她出行交友、上值游肆,只要想回家时,总能看到有诚在等她。

今天也没有失约的道理。

她想多走几步去山脚下等他,可脑子里还是让司马瞻那句话劝住了:

要看到本王的人才可以出来。

为何不是她自己的人呢?

兴许有些不对头的地方。

她往山上走了几步。

只有几步,便发现路边躺了一具尸体。

她上前去揭开蒙面,底下是一张深目高鼻的脸,明显是个胡人。

她曾问过有诚,为何你的长相与很多人不太一样。

有诚说,因为我母亲是中原人,而我父亲是胡人。

易禾叹道:“我早就听闻异族联姻,生出来的孩子异常漂亮聪慧,只看你便知道了。”

“只是,你没有胡人那么深邃,又比中原人更耐看。”

……

“本王信你,只是,你不该放走他。”

司马瞻语气平缓,一副喜不由己悲不可殇的神色。

易禾笑笑:“殿下跟裴将军将几里路行了一个时辰,不就是等下官亲手料理他么?”

“那尸体呢?”

易禾摸了摸鼻子:“顺着斜坡扔下去了。”

司马瞻起身,将柜上的环首刀取了放在桌案上。

“扔一个本王看看。”

易禾垂头:“下官是用胳膊推的,并非用抬的。”

司马瞻将刀拿起,“哗”一声抽出了刀身。

眨眼间就将它搁在了易禾的颌边。

“推一下试试。”

易禾不敢动作,只讪讪笑着:“还有个斜坡不是么?”

“院内阶旁就是个斜坡,来,你现在来推本王。”

易禾抬眸:“我招。”

……

自打见了那个胡人的尸体,她就忘了司马瞻的嘱托。

若是有诚就在山下,不管有什么危险,她都要问清楚。

如果他要杀自己,那算她该着的。

可笑她自己在心里做了无数预设,却没想到事情如此清晰明了。

山脚下,有诚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指挥着几个黑衣人撤退。

她与他丈远相峙,有诚竟然笑了。

“他们果然听话,没有伤害公子。”

易禾问:“所以你是为了当这个细作,才来做我的随侍吗?”

“公子向来聪慧,只有这一件你猜错了,整个大晋没有谁更比我盼着司马兄弟死了,你之前怎么会觉得我是陛下的人?”

“因为你是父亲过世后才来府上的,我以为这是先帝遗命,须派个人盯着我这个易家独子是不是真的安分守己。”

有诚居高临下冲她笑笑:“或许有这么个人,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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