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都是有低消的包厢,里头不是公子哥聚会,就是高端商业应酬。
走廊里的水晶灯晃得眼睛疼,脑海中那层雾怎么也散不尽,困意纠缠着丝丝缕缕的醉意,他下意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往热源靠去。
朦胧间,熟悉的跳动声,还有一人轻吟低笑时,胸腔的震动,侵入他的脑海。
意识仿佛凝固在佛相寺那条下山路里。
“Heaven什么时候会逃出来?”他问。
靳桃浪直截了当地看穿他的心,“你阻止不了他,就像曾经,你无法阻止那辆车撞上你的父亲。”
“那你呢,你能控制他不逃出来吗?”
话落,靳桃浪轻轻笑了起来,缠绵低哑的笑勾着山间竹林清凉的风,簌簌传进迟清和的所有感官。
“爱意无法控制,我拦得了一次,两次,拦不住成千上万次,但我可以帮你永绝后患。”
他沉默了,踩着青灰石阶一步步往山下走,直到差点不小心撞上人,才如梦初醒。
“有你在,老迟就不会死,对吧。”
靳桃浪挑眉,“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迟清和:“我会亲自处理好这件事。”
“不继续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不重要。”
佛相寺的石阶从褪色的朱红门,蔓延至山脚小和尚浅黄色的竹扫帚,慢慢从意识深处浮现。
执拗于真相的自我在此刻,困乏脆弱之时,终是冒了出来。
“两顿早饭……为什么……就喜欢……我了……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挂在靳桃浪身上,稍微往左靠点,就能趴进他的怀里。
他彷徨地拽着靳桃浪的胳膊,力道大的吓人,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张又无助地渴望有人能告诉他真相。
他这一路走来,早就习惯了背叛,也习惯了出卖。
曾经他最得力的助手私下贩卖机密,险些将他重新拉进地狱,他也只失控了三秒。
三秒后,他按部就班,尽最大努力挽回损失,顺带传了两句话到国外。
不到一天,他的助手就被帮派枪战波及,痛苦又绝望地流干最后一滴血,横死街头。
除了身边极亲近之人,没有人能给他带来多余的情绪。
可Heaven……大抵是身边从未有过像Heaven这般性子奇劣之人。
两顿早饭、无聊短暂的客套、甚至还捅了他一刀,竟然能让一个满脑子都是解剖的怪诞死心塌地。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Heaven疯了。
靳桃浪按着迟清和染上红意的眼尾,眉眼间的坏心思消散,化作柔和,将迟清和的回答还给他。
“不重要。”
迟清和睫毛颤动,声音很低,“为什么不重要?”
“喜欢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事。”
靳桃浪眉眼更柔和了,指尖上移,细心地将迟清和额前的碎发往耳后拨。
“他对你的付出都是有目的的,他在打赌你会心软……一个人要是心软了,那互相爱上,只是时间问题,他很聪明。”
Heaven在佛相寺得知了关于迟清和的一切,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症下药,下下这步看似死局的棋子。
实则,他有很多退路。
坐牢对于没有道德约束感的疯子来说,根本不是惩罚,而是难得的休息日。
一旦计划没有按照想象中发展,他随时都可以逃出来,实行另一套计划。
他的人生目标早就变了,现在只剩一个拿下迟清和。
无休无止的纠缠,唯有一死,才得以方休。
靳桃浪有些挫败,语调突然软了下来,“我帮你处理掉他好不好?”
迟清和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张嘴正要说话,眼前突然被彩色的光束照到,跑调的嚎叫声如针扎般往他的耳膜刺去。
祁荆南玩大冒险,要求开门跟见到的第一个人告白。
他在包厢里,大老远就透过门上的圆形小窗,注意到两道相拥的人影。
还以为是情侣,没想到……老熟人啊。
祁荆南双手抱胸,懒懒地倚靠在门框上。
想到他的老板还坐在里面,不知是出于刺激,还是出于被宫华岁压着打了好几个月的报复,对迟清和来了一句。
“我喜欢你。”
后头悄悄跟上来查看情况的人听到这句,起哄。
“祁哥牛逼!”
“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再来一句再来一句!”
“怎么站门口不动啊,别不是吓着人了。”
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冲出来,看到门口的一幕,瞬间噤声。
靳桃浪半搂着迟清和,侧过身子,与门框边的祁荆南对视。
三人之间的氛围说不出的奇怪,却莫名有种火药味,感觉再不介入,就会有人动手。
终于,有人悄悄出声打破沉闷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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