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眉看,她的脸是苍白的。
闻铭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原本今天的安排是上午休息,中午饭局,下午陪同外公接受铁路局的慰问。
但是接到安全科长的电话,说姜小姐可能生病了。他只觉得一阵血流都往头上涌。
心里也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按捺不下揪心的不行。
这个安全科长,是难得的‘启航’旧班底里可靠的人。人三十来岁,皮肤粗糙,国字脸,祖籍东北,姓郭。
闻铭找人谈了一次,加了工资,安排了两倍的外围巡防。
一是为了防周淑兰,二是这个厂终究要在姜昭昭的带领下发力,指不定有一飞冲天的可能,三是营造一种核心科技不可窥探的神秘感。
姜昭昭在他怀里,还真昏昏沉沉睡着了。
头上的汗止不住,一层又一层的,濡湿他肩膀、锁骨、胸前一大片衬衣。
闻铭眼看着她眉心越锁越深,整个人烦躁起来,打电话催。
没接通,但门外面一串急促的跑步声响,敲门声响了两声,而后黄司机推门进来:“闻总,餐来了。”
“‘耳朵眼’的核桃流沙包,这个比较甜,还软和,先给姜小姐吃上吧。还有‘乾宫’的海鲜粥,‘潮粤居’的椰香糯米糊。”
黄司机一举一动都是训练有素的,几只碟子碗被整齐摆在桌上,“另有几样点心,晚会儿送来。”
闻铭挺满意应了一声:“辛苦了,你也抓紧时间去吃东西吧,晚会儿咱们返程。”
姜昭昭是听到这句话醒来的,她直起头:“耽误你的事儿了吧?”
并非她天生圣母,只是太清楚,处境艰难的人,会轻易被一点点小事为难到。
她这样虚弱,还在关心他。
闻铭把她的小脑袋按回她肩膀:“你就是我的事儿。”
他一手揽她在怀里,俯身,一手抽取湿巾,细细擦拭了双手,然后捏起一只宣腾腾圆滚滚的核桃包:“吃一口。”
姜昭昭伸手来接。
他却一躲:“我喂你。”
她完全不适应这么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脑子里一声尖啸,全是周淑兰次次指责她的那些语句:“你出生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还说想自由?想快乐?”
“你就该日日痛苦,天天忏悔。上不了厅堂,见不得光!”
闻铭看她一脸的痛苦,柔荑捂着耳朵。他一个手,轻易擒住她两只瓷白的手腕,拉下来:“怎么了?”
姜昭昭摇了摇头。
是昨晚的思绪太深,绕来绕去总在想,要怎么解决周淑兰的问题。
她愿意自断一臂,只要能弥补周淑兰人生的缺憾,或者赎掉一点姜双的罪名。
周淑兰的阴影,又一次投射到白天。
“昭昭姐,”闻铭这样喊她时,她仿佛听到掷地有声的承诺。
果然,他说:“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或许可以依赖我。”
她没有。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解决不了的事,正是他最厌恶的事。
那一年周淑兰冲进明城的别墅区,光明正大,义愤填膺地掀了姜双的老底。
闻铭从前都很礼貌地叫:“姜姨”,弄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浅棕黄色的眸子只剩下厌恶。
那是一种极度冰凉的眼神,姜昭昭只和他对视一眼,就如同被液氮冻伤。
所以,这些天他帮着她防周淑兰的那些安排,姜昭昭都是诧异的。
毕竟她们辩无可辩,她母亲,姜双,有错在先。
姜昭昭的伶牙俐齿在这件事情上却只能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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