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的语气,就像是来自遥远的远方的声音,冰冷到地下。

“你从前总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忍到最后,倒让他们母子鸠占鹊巢,得了个天不假年,人不遂愿的下场,值得吗?”

他对自己笑了笑:“你看,只有站在最高处,他们才无能为力,你从来不懂,金钱与权势才是见证人性最好的东西。”

蒋明镜走下山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整个墓园只停了他一辆车,风雪竟然停止了。

周遭爆竹烟花声响彻山谷,四处蔓延,上了车,他脱掉外套放到车后排,发现车后座上有个粉色的夹子。

他的心情不算好,看到夹子是顿了下,起身拿起来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贺朝露的。

刚刚在与爷爷争执时,他便想起了她,想着如果是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同他虚与委蛇只为套取他哥哥死因调查的进度,会为了哥哥的女朋友求他,她太感情用事了,也像他们一样虚伪,可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他知道她几乎所有的过去,她就像是沙漠里开出的荆棘花,带着刺靠自己坚强生长,可为何如此贫瘠的她,会对亲情生出一片赤诚之心,会为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想尽办法。

他看着粉色的夹子,嗤笑了一声,没有钱没有权势,亲情也会像白纸一样,火一烧,就化为灰烬,灰飞烟灭了。

她竟是不一样的。真是可笑。

远处山头上有一朵烟花绽放,他还记得她养病时提过,她小时候喜欢看烟花。

他把发夹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口袋里,拨通了电话:“灵山那边准备下烟花。”

“多少钱不重要,时间越长越好。”

“晚上到。”

听筒对面连连说是。

*

贺朝露看蒋明镜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便自觉闭嘴不再说话,转头看窗外的景色。

回到景荣,车子开到了地库,蒋明镜没有立马下车,反倒问她:“曦曦,这个小名是谁给你取的?”

贺朝露转头看向他,淡淡道:“我妈妈。”她顿了顿说:“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她说是从这诗里来的。”

他就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淡漠地说:“我的名字也是我母亲取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贺朝露不知他今日哪来这么多感伤,还是因为刚刚她那个问题。

她为了缓解气氛,便说:“您的妈妈一定很爱您,她希望您内心澄澈干净,想来只有妈妈才会想让自己小孩不染世俗尘埃。”

听到这话,他竟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可惜,她死了。”

贺朝露收敛起了笑容,刚刚怕是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可她也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知如何安慰,这才想起赵姨说过曾经她是照顾蒋明镜母亲的,她三缄其口他母亲的去向,原来早就已经去世了。

他今日有些不对劲,究竟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开心地陪她看烟花。

“下车吧。”他淡漠地说了句。

贺朝露从另一侧下车,小跑过去,牵起了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蒋明镜低头,表情有些惊讶。

小手包裹着大手。

随即,大手包裹住小手。

他眼尾眯了眯,带着笑说:“走吧。”

鉴于他可能或许大概率没有陪家人过除夕,贺朝露大胆猜测,他还没有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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