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穆勒太太复活后,穆勒先生的实验室越安静,乔利利越不安,她生怕那个女人又死过去了,飞船上已经死了太多女人,这让她觉得自己也会是下一个牺牲品。

穆勒太太不再像刚刚复活时那样尖叫,她像个被悉心照料的精神病人,除了有点精神恍惚,并不会影响实验室的日常工作。有时莱昂穆勒还会打开玻璃笼子,牵着穆勒太太到处走动,乔利利在农场附近碰到他们不敢打招呼,她偷偷观察穆勒太太,那个女人确实比莱昂穆勒年轻,年龄定格在三十多岁去世那年,只是过于憔悴,像活了一百多年。

马修和杰克一直没有适应穆勒太太的复活,他们把她当成女巫,只是还没有发作凶恶的一面,不敢刺激她,也不想接近她。穆勒太太情绪稳定的时候,会在实验室到处参观,她对周围的设施没有一点陌生感,虽然帮不上忙,也知道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虽然还是没有把莱昂穆勒当成自己丈夫,但也几乎像个正常人了。

穆勒太太还没有恢复语言能力,她没有跟马修和杰克说过一句话,莱昂穆勒认为她只是暂时不想说话,她的智力是正常的。作为马修和杰克眼里的女巫,穆勒太太虽然还没有发作凶恶的一面,但已经发挥了她的魔法,她能影响实验室里的动物,不管是严肃的猴子还是变色的蜥蜴,抑或小白鼠,都成了她的宠物,莱昂穆勒对此并不稀奇。

马修很快发现他在砂蚁部落里的地位岌岌可危,穆勒太太终于注意到一个隐秘的小隔间,那里繁衍着一个十几立方米的砂蚁文明。

穆勒太太苏醒的头一个月从来没有见过砂蚁,但每次马修喂完砂蚁出来,都引起了穆勒太太的注意,她死死盯着他,好像他刚刚杀过人。马修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有时他会和李吉米出舱,挖掘含铁小行星给砂蚁当食物,这些工作早就当成了业余爱好。他做的很多事情被莱昂穆勒和杰克忽视,却没有逃过穆勒太太的眼。

马修喂猴子时并没有被穆勒太太看到,有时杰克也会喂猴子,当猴子吃坏肚子呕吐出完整的食物,穆勒太太会直接拿起猴子的呕吐物放在马修桌子上。

“我当时吓坏了,她怎么就知道猴子是我喂坏的呢,我宁愿相信她通灵,也没法接受她懂兽语,却不会说一句人话。”马修事后回忆说。

“要我看,你们那个实验室就是个安全隐患,里面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又是动物,又是外星生命,又是孩子。”乔利利语重心长地说,“还不如把穆勒太太交给苏菲照顾,让她离那些动物远一点。”

“我们给穆勒先生提过,他说那是他妻子,绝对不会交给别人照顾,何况苏菲只是个机器人。”马修摊手,“但我们早就把婴儿交给了苏菲抚养,怕穆勒太太吓坏了孩子。”

“你们再怎么折腾都不关我的事,一想到飞船上有个疯子,就住在我隔壁实验室,我就睡不好觉。”乔利利说,“而且那些动物恐怕比穆勒太太还危险。”

马修直接摊牌,穆勒太太已经开始代替他饲养砂蚁了。

穆勒太太发现砂蚁完全是个意外。那天马修刚刚出舱回来,捕猎一块含铁小行星,机械臂回收后传输到货物舱,几台机器自动预加工,碎成一个小山,还没来得及提炼,马修就堆满一个小推车带到了实验室,进去时空无一人,他猜测穆勒太太被穆勒先生牵走带到了二等舱的住宅区。

“我们一直建议穆勒先生要么把穆勒太太交给苏菲,住在医院里。要么关在住宅区,不要让她待在实验室,穆勒先生没有把我们俩的话当回事儿。”马修对外解释说。

“穆勒先生也是一个疯子,而且是非常清醒的疯子,穆勒太太可能还比他正常点。”乔利利煞有介事地说。

“穆勒太太不尖叫的时候,确实像个正常人,也没有给我们惹过什么麻烦,所以我们暂时没有理由拒绝她出入实验室,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穆勒先生也不会怪罪我们。”马修再三解释说,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特意提前划清责任。

那天他进实验室喂砂蚁时,里面空无一人,马修强调说。那个小隔间里有两道门,一道是磨砂玻璃门,一道是混合剧毒的铁笼,门内才是砂蚁的城堡。他喂食砂蚁时直接投进铁笼就行了,自从砂蚁长大后,马修就不敢把手伸进去,那个隔间就显得太小了,当它们长到半米长的时候,突然开始互相蚕食,最后只剩下十七只,这个变化,马修没有告诉任何人。

“它们一直被驯化的很好,就跟农场笼子里的鸡一样乖巧,而且从来不乱叫,直到它们发生互食,我才觉得我的砂蚁是猛兽。”马修在农场搓着手说,“但它们就像我儿子,你儿子哪怕杀了人,你也会袒护他。”

“我不会。”乔利利说,“首先我不想要儿子,如果我儿子杀了人,我肯定不要他了。我不觉得杀过人的东西能对我手下留情,不管这东西表面上对我多好,不管这东西看上去多么像人。”

“不管你理不理解,反正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养大的砂蚁也会自相残杀,既然人类都会这样,它们也不是罪无可恕。”马修说。

“所以这跟穆勒太太有什么关系呢。”乔利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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