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连小鱼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焉与的。

大概半年前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少年郎生得可真是好看,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阿霍穆,得到的回答是他多年的好友,可这一听就是骗人的,若真是多年的好友,怎的自己来白家做事这几年都没见过呢。

自打那以后,焉与便时常出现在白家,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揣着心事的样子,不怎么爱和人说话,除了阿霍穆。可小郎君那个人,又哪是那么好套话的,故而小鱼对焉与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名字,至于他是何方人士、多大年纪、家里几口人便一概不知了。

焉与每次来,阿霍穆都会关着门和他说话,小鱼曾借着端茶倒水添炉子的由头进去过一次,可她刚一进门,那二人就都成了哑巴——当然了,焉与即便是哑巴,也是好看的哑巴,而且,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即便是为了掩饰尴尬而硬挤出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小鱼觉得自己可能从那时起就已经对焉与有意思了,但真正明确心意,大概是从发现他一直戴在颈间的骨哨不见了开始的,原是从不离身的物件,突然不见了,肯定有原因。她想起自己常看的话本折子,若是有情的男女,总会拿出些个贴身的物件赠与对方作为定情信物。

一想到这,小鱼如临大敌,一夜没睡成觉。

可会是谁呢?小鱼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之露白,毕竟上回焉与受伤,就是由她送到白家的。在小鱼的想象中,焉与因美貌而遭歹人觊觎,但他宁死不从,歹人便对他百般折磨,就在他生死垂危之际,之露白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这就爱上了。

话本折子里常有的情节,只需将性别对调一下,一切都很合理。

若焉与相好的人真是之露白,小鱼可能会不甘心,毕竟是自己认识他在前,却并不会太难过,这个女道长虽然年纪是大了他不少,但人还是很不错的,相貌也——勉强配得上吧,可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似乎对情爱之事很是不屑。不过焉与生得是那般好,在绝对的美色面前,一切皆可抛,或许这之道长,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清心寡欲呢?

为了求证,小鱼便毛遂自荐要做之露白在长安游玩的向导,相处的机会多了,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猫腻,况且之露白出手阔绰,同她一块还能蹭吃蹭喝,一举双得。

只可惜小鱼几天探查下来,未能发现什么猫腻不说,还因油水糖水吃得太多,长了一脸的痘。幸好痘痘最严重那几日,焉与都没来找阿霍穆,否则再叫他见着那就亏大发了。

可若不是之露白,又会是谁呢?小鱼想不出来,就在她准备放弃探查的时候,竟见那消失的骨哨出现在了澹台瑛身上。那日和之露白在街市遇到她,见她穿着打扮与先前迥然不同,不由得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就在她说话抬手的间隙,骨哨从袖口坠了下来,虽只露出一角,可小鱼绝不会认错。

竟然会是她,小鱼当下是有几分庆幸的,她知道那澹台瑛心之所属乃是顾家的郎君,想来是看不上一穷二白的焉与,可她又为何还要将骨哨带在身上呢?知道澹台瑛婚期在即,小鱼准备探探焉与的口风。

长痘的那几日盼着他别来,如今痘痘消了,盼他来,他倒不来了,算下来,小鱼也有不短日子没再见着焉与了。她为此苦恼不已,几次想开口问阿霍穆,偏偏自己又因之露白和他闹了矛盾,也拉不下脸去问。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今日一早小鱼听周娘子说起阿霍穆答应了和韦娘子去看灯会,那么焉与十九八九也会出现在那里,因为按着以往的情况来看,为了避免与韦嫃独处,阿霍穆总会叫上焉与一起,想到这里,小鱼从晌午就开始梳妆打扮,只为能以一个最佳的状态见到他,可谁知道……

“谁知道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啊?”

“那日吵完架,我都好几日没和小郎君说话了,今日不得不舔下脸去求他带上我……我一路跟着他们,好不容易逮到小郎君被韦嫃拉去猜灯谜,留焉与一个人在边上等着,周围路过的人也都是成双成对的,而且天上还恰好炸起焰火,我想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小鱼气得直跺脚:“之道长你知道吗,真的一切都刚刚好!”

之露白为免小鱼又拿眼泪鼻涕来蹭自己,也只好宽慰道:“多大的事,也至于哭?”

“怎么就不至于?”小鱼又嚎起来:“我一个女孩子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的口,哪怕他犹豫一下,就只一下,我都不会这么难受。”

“哦……”

“对了,”小鱼突然压低嗓门:“之道长可知他喜欢谁么?”

“谁?”

“就是道长你的那个朋友啊,澹台娘子。”

“啊?”之露白确实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

“是不是不敢相信?”小鱼撇了撇嘴,说出了骨哨一事,又道:“也不知他二人有什么交集,那澹台娘子和顾家郎君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竟对人家存了这心思。”

“我也是想着,澹台娘子没几日就要和顾家郎君成亲了,他也总该死心了吧,所以才……亏周娘子还跟我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小鱼捂住脸,惆怅道:“真是丢死人了,他一定会把这事当做笑话去和小郎君说的,以后我在白家怕是没脸做人了。”

之露白下意识道:“他不会说的。”

“你怎么知道?”小鱼一激动,从鼻孔里鼓出个鼻涕泡来。

“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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