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露白出来的时候跑得太急,未能将路线记清楚,回去的时候绕了点弯子,倒也正好避开了那一队人马。她动作轻,冷不丁地出现在窗口,把正在打包炙肉的澹台瑛给吓了一跳,瞠目道:“小之道长?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之露白喝了口茶水,正要说话,就听到廊间一人声道:“楼上可都查看过了吗?”

“咦?”澹台瑛停下手里动作,朝门边走去,嘴里嘀咕:“外面什么——”

“嘘。”之露白示意澹台瑛噤声。

廊间又有人道:“还没有,不过刚刚听那掌柜说,今日倒确实是接待了一位女道长,只是人打进来起到现在也没离开过。”

“人在哪?”

“好像就是里头这一间。”

“去,进里头去看看。”

“这……头儿,那掌柜的说这楼上的都是贵客,咱们这样贸然进去,恐怕不妥吧?”

“啧,这沽月阁能有什么贵客?无非就是些胡商,咱们头儿还能怕了他们?”

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之露白面不改色,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茶盏,可就在这时,廊间又响起了顾惟的声音。

“中郎将这是?”

“哦,是顾家郎君啊,这么巧。”

“方才在楼下就见金吾卫的人在店里四处搜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光德坊发生了一起凶案,我带人过去的时候,现场就只有一位女道长,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那女道人就不见了——这不,只能带手下人来附近找找呢。”

听到这里,澹台瑛下意识地看向之露白,见她这一趟回来,身上十分狼狈,便鬼使神差地捏起袖子去擦拿窗台上的脚印。

外面的顾惟语中带笑道:“女道长?那可真是巧了,鄙人今日做东,请的正巧也是一位女道长。”

“哦?”

“中郎将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家中除祟,就是请的这女道长给做的法,家母甚是满意,这不,特命我务必好好答谢人一番,此刻人就在里头呢,中郎将要不要也进来吃口酒?”

“原来掌柜说的那位女道长是顾郎的客人啊,误会,误会了。”

顾惟又笑了两声。

“我这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进去讨酒吃了。”那中郎将也笑了笑,又道:“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若有唐突之处,顾郎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哪里的话,诸位也是职责所在。”

“既如此,那就告辞了。”

听脚步声渐渐远了,澹台瑛总算松了口气,却见之露白脸上仍是一派从容,好似方才的事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顾惟推门进来,澹台瑛立刻迎上去:“表哥,还好你回来了,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末了,又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领头的事金吾卫中郎将,赵三折。”

“金吾卫?”澹台瑛紧张道:“金吾卫来这里做什么?”

“你没听他说么,光德坊死了人。”顾惟虽是在回澹台瑛的话,可目光一直在之露白身上来来回回,她身上满是泥污,鞋头还浸了血渍。

“听是听到了,可那又如何?”

顾惟仍看着之露白,意味深长道:“那就要问之道长了。”

澹台瑛也看了过来:“小之道长,你刚刚去了什么地方?”

之露白没有回答。

“莫不是……”澹台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又笃定道:“就算去了又怎样,反正小之道长是不会杀人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顾惟不禁笑道:“傻阿瑛,金吾卫过去的时候,现场就只有之道长一个人,这哪里能说得清?”

之露白看向顾惟,对方似乎也在等她给个答案,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最终还是由她打破了僵局:“不早了,回去罢。”

澹台瑛心里虽有诸多疑问,可回宝芝楼的一路上她都没敢多言,生怕惹得之露白不快,一进到店里,她便殷勤道:“小之道长你先上去换洗吧,我把驴子牵到马棚去。”

为免生麻烦,之露白回来时穿的是顾惟的外衣,也不知他在衣服上头熏了什么香,叫她打了一路的喷嚏。才将将换好衣衫,就听到楼下的澹台瑛发出一声惊呼,跟着又喊道:“小之道长,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她闻声而至,见一浑身是血的少年陷在马棚的泥污当中,澹台瑛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急道:“这人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之露白抬头,见檐上的积雪少了一块,看样子,人是从上面滑下来的。

少年奄奄一息,一只手却死死抓着澹台瑛的衣摆:“救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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