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侍卫的话,高力士就要跳下马车。

可他双手刚挑起车帘,动作忽然一顿,就见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三郎信你,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信你,特别是吐蕃使臣……你当时吞下从东赞次吉身上找到的东西时,若不是三郎拦着,你早就被这些吐蕃使臣开膛破肚了。”

“他们当时有多痛恨你,现在只会加倍……我不能强迫使臣,这一关只能靠你自己。”

说完,高力士便直接跳下马车。

看着高力士的背影,秦衡眸光微闪,这件事与案子无关,高力士本可以不提醒自己,但他却在此时说了出来……看来高力士对自己的观感真的在变好,否则以高力士的性子,他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吐蕃使臣么……”

秦衡眯了眯眼睛,别说是吐蕃使臣挡在前面了,就算是李隆基本人挡在前面,他也得闯过去。

都走到这一步了,岂能停下?

他穿好衣服,在郎中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秦衡便发现驿站大门紧闭,门外有数十侍卫看守。

这些侍卫皆腰悬横刀,面目凶悍的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他们身体魁梧,气势不凡,一看便知皆是精锐。

见秦衡观察这些侍卫,高力士说道:“因你出现了意外,三郎对衙门的人都不放心,所以此案目前都由三郎的人负责,即便是封锁驿站这件小事,也都是由我们的人来做。”

还是原身的锅……他就说怎么一个衙役打扮的人都没有,合着全被自己给牵连了。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衙门那些人会对自己有多少意见了。

但那都是后话,闯过这关,才有未来。

“开门!”

高力士没耽误时间,直接命侍卫开门。

这些侍卫迅速让出道路,秦衡压下心中繁复思绪,一边走,一边道:“案发这两天,都有哪些人进出了驿站?”

“来辅佐调查的仵作,以及我们的侍卫进入了驿站,至于出去的……只有三郎与我,连进入里面的侍卫都没有再出去,三郎的一切命令,皆由外面侍卫传达与完成。”

秦衡点了点头,看来原身给李隆基的打击着实有些大,让李隆基对任何人都没有足够的信任。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无法沟通见面,这就最大程度的避免了内外勾结,让真凶想做什么都做不到。

说话间,两人进入了驿站之内。

此时驿站的气氛十分冷清,虽人一个也不比当晚少,但却没有了丝毫的热闹,秦衡放眼望去,愣是看不到几个人影。

高力士为秦衡解惑:“案子发生后,普通侍从和当晚守卫的侍卫就都被限制了行动,未经召唤不许随意走动,而吐蕃使臣,也因此案对我们有所芥蒂,除了为案子与我们接触外,其余时候,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由他们自己的人马保护,不许我们靠近一步。”

吐蕃方面对李隆基等人的意见都如此大,对我的意见只会更大,这要让他们知道案子由我来调查,不得发疯……秦衡越发感受到自己的查案之路当真是困难重重。

“我们这是去哪?”

秦衡见高力士有目标的前行,开口询问。

高力士道:“先去大堂见周刺史,三郎在外调查,周刺史则负责在驿站安抚吐蕃使臣,同时负责驿站内的调查,我们先去见他,既看看他那里是否有新的收获,也让他知道三郎让你调查的事。”

秦衡点头:“还是高将军思虑周全。”

高力士呵笑道:“论起思虑周全,我可比不过你……不过你也别指望周刺史能帮你什么,毕竟你该清楚,周刺史和三郎关系并不亲密,我先带你去见他,也是让他卖个面子,别在这种时候为难你,但想让他帮你给吐蕃使臣说情,那是不可能的,你的关,还是只能你自己过。”

李隆基的官职是潞州别驾,属于刺史的副手,按理说要听从刺史周祥的命令,但奈何李隆基是皇亲国戚,乃是堂堂的临淄王,又兼着卫尉少卿的品级,再加上李隆基心有韬略,自不会屈于人下。

这就导致李隆基和周祥这位潞州一把手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权利之争。

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也是针锋相对。

秦衡即便没有相关记忆,凭借经验,也完全能够想象到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过前身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躺平,前身没有站李隆基和周祥任何一人,这就使得前身一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潞州完全处于边缘地带,没有任何被重用的机会。

这也导致原身被抓后,没有任何一人为原身说情。

这时,高力士突然加快速度前行了几步,然后蹲了下来。

秦衡走到跟前,便见高力士从地上捡起了一只麻雀,捧在掌心,这麻雀一只腿断了,正在用力挣扎。

他好奇道:“高将军,你这是?”

高力士捧着麻雀起身,笑呵呵将其交给身后侍卫,道:“日行一善。”

“啥?”

秦衡以为自己幻听了,心如毒蛇的高力士日行一善?

高力士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杀的人多了,丢的功德总得从其他地方找补找补,所以我给自己定下了规矩,要日行一善。”

秦衡不由道:“那你在大牢审问我那两天?”

“我亲手打开了两个死囚的牢门。”

“嗯?放生……死刑犯?”

“可惜。”高力士叹息:“未等他们走出大牢,就被狱卒发现,狱卒以为他们要越狱,给就地斩杀了。”

这一刻,饶是两世为人的秦衡,都忍不住向高力士竖起大拇指,这般日行一善,够硬核。

闲谈间,两人来到了大堂前。

秦衡抬起头看去,就见大堂房门紧闭,里面烛火跳跃,两道身影被映在窗纸之上。

同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中传出:“两天两夜了!”

“周刺史,你们已经调查了足足两天了!但结果呢?你告诉我没有任何进展!”

“我们要亲自调查,你们不许!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往长安面见你大唐皇帝,你们也不许!你们让我们留在这里,说只需三天,一定将真凶交给我们,可结果呢?两天过去了,你们连凶手的一根毛都没找到!这就是你大唐的效率?这就是太宗时期所谓天朝上国的能耐?”

“你们究竟是在认真调查,还是故意戏耍我等?你们不许我们调查,是不是你们怕了?你们怕我吐蕃的本事超过你大唐,让你大唐颜面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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