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战场上空弥漫着血腥味和烧焦的气味,令人作呕。李云州强忍着不适,指挥着士兵和征召来的民夫们打扫战场。
疲惫的士兵们沉默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兵器,将它们分类堆放。民夫们则用木板和麻布包裹着阵亡士兵的尸体,无论敌我,都将他们草草掩埋在战场旁挖好的大坑里,口中念念有词,祈祷着亡魂安息。
李云州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暗暗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力量结束这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
夜幕降临,李云州深知契丹人诡计多端,即使白天吃了败仗,也难保不会趁夜色卷土重来。他强打起精神,召集来几位将佐,仔细叮嘱道:「今晚务必加强戒备,多安排几队人马轮流巡逻,尤其要注意城门和易攻之处,决不能给契丹人可乘之机!」将佐们领命而去,李云州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城楼。
夜深了,李云州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唤来值夜的文吏,吩咐道:「你去把今日战况写成捷报,明日一早,我要差塘马送往扶余府莽古斯将军处。」文吏领命,研磨铺纸,不一会儿便写好了初稿,双手呈给李云州。李云州接过捷报,借着昏暗的烛光细细看来,只见上面写着「契丹万余犯境,我军死战,已被我军击退,斩首两千七百余级,缴获兵器盔甲无数」。他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陷入沉思。捷报上的战绩自然是振奋人心的,可李云州心里清楚,这场胜利赢得并不轻松,己方同样伤亡惨重。若是将战损也如实上报,难免会让朝廷觉得他好大喜功搏取名利,可若是一味报喜不报忧,又怕将来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拿来做文章。那么该如何上报呢?
他深知屯门关的重要性,这里是他苦心经营的基业,绝不能轻易放弃。若是捷报传到朝廷,自己很可能会被委以重任,调往其他地方作战。到那时,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屯门关防线,就将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之前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可是,完全隐瞒战功又是不可能的,那样只会让朝廷对自己产生怀疑。
思来想去,李云州决定还是稍微修改一下战报上的数字,于是提笔蘸墨,将「斩首两千七百余级」改成了「斩首五十级」,兵器甲仗若干,已方折损六百余人。末了,他笔锋一转,语气诚恳地写道:「此役,屯门关将士浴血奋战,殊死抵抗,虽击退强敌,但自身亦损失惨重,还望将军速速调拨军需和粮草,以备不时之需。」他相信,莽古斯将军看到这封捷报,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次日清晨,李云州登上城楼,发现原本驻扎在关外的契丹军营已经空无一人,旌旗战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满地狼藉昭示着昨日的激战。李云州心中疑惑,连忙召来几名斥候,命他们分头前往契丹军营旧址以及附近地区探查敌情,务必查清契丹军队究竟是虚晃一枪还是真的撤军了,若是撤军,又要弄清楚他们去了哪里,会不会去而复返。斥候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有一人飞马回报,称契丹军队的确已经连夜拔营起寨,向北撤离了,但具体去向不明。
契丹人来去如风,他们的动向始终是个谜。虽然暂时撤退,但李云州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必须赶在敌人卷土重来之前,尽可能地做好一切准备。他立刻下令,组织士兵们回收战场上散落的箭矢,下令工匠所组织人手抓紧时间修补破损的盔甲和兵器,同时,也要妥善安置照顾受伤的将士,清点仓库物资,补充好城头防守所需的军器物资,一刻也不能松懈。
李云州走进伤兵营里,一片哀号之声。伤兵营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草药和汗水的味道,令人作呕。简陋的营帐内,受伤的士兵们躺在稻草堆上,痛苦呻吟。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有些士兵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军医们来回奔波,但药物和人手都严重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士兵在痛苦中死去。帐篷角落里,一位年轻的士兵紧紧握着胸口上的箭伤,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但死亡的阴影却越来越浓。
李云州心头一震,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到那位年轻士兵身旁,蹲下身子,握住士兵冰冷的手,轻声问道:「伤到哪里了?」
年轻士兵强忍着痛楚,声音微弱地说道:「回禀将军,小的……小的胸口被契丹蛮子的箭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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