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昌州城,玉屏河水下。
本自与碧水之色融为一体的玉晶宫,此刻却一番张灯结彩,红红火火的景象。以蓝为底,但映朱光,正合作紫气东来。
今日恰是薄露初零,秋分好时候,亦逢玉屏河龙王的四千岁寿辰。
筵席已经摆好,寿宴正待开始。宾客们大多落座,一桌桌人仙妖兽不论熟稔的陌生的,在这等待期间尚且攀谈正欢。
“嗳,熊瞎子,听说没,那斗战胜佛也会赴宴。”青年文士以折扇掩嘴,声音却蛮大的。
“又胡乱打听、胡乱讲,你这穷酸哪儿来的风声?”被叫做熊瞎子的黑面巨汉一脸谨慎,但还是向文士的位置探了探脑袋。
“嘻,怕了?毕竟你那远亲太爷当年也被他收拾过。”文士坏笑道。
“我黑胆如今也算是罗汉座下,怎会怕佛陀,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罢。”黑胆的脸色快黑成了碳,不想再与那文士言语。
“别别别,继续说,咱们还要听呢。”同席尚有其他好事之人,听到斗战胜佛的名号,都耐不住要来凑一耳朵。
文士对众人的簇拥极其满意,啪的一声收起折扇,清了清嗓子,说书似地讲了起来。
“咳咳,话说在五十年前,玉屏河龙王次子敖赫,遍历大川,与嘉陵江龙女凝漪娘娘相识,后两人喜结连理,共游天下……”
“赫威龙侠与凝漪元君,游侠龙侣的佳话连凡人都传出了几十个话本,还用你讲?”
“道友莫慌,交代个前因才好细说。”文士发觉自己在人间说书那套对这些妖仙并不管用,只好省略一二,重新讲来,“就是这游历期间,龙侣夫妇在花果山洞天结识了斗战胜佛。大家皆知斗战胜佛玩心未泯,便要试试龙侠的法力。”
“佛陀以一根毫毛变化分身应战,虽是毫毛化成,却也是一尊战佛实力的十分之一。而这敖赫道行果然不俗,怕是也学成了几个天罡三十六法,更是习得一门真龙战法,十来个回合竟将佛陀分身打得消散。斗战胜佛欢喜龙侠实力为人,与夫妇二人在花果山饮猴儿酒,赏洞天瀑布,结为莫逆。”
“看来龙王还是沾了儿子的光,才得佛陀莅临。”听众深以为然。
“非也非也,约莫十年前,游历归来,凝漪娘娘诞下龙子后,夫妇俩人却不知所踪。那时候,斗战胜佛便来过玉屏河,大闹了一番,一棒搅得河水翻腾,现在这玉晶宫还是新筑的哩。据传,龙侣的失踪大有蹊跷,而战佛大闹玉屏却是为了这龙侣之子。”
“哼,你这消息保真吗?老黑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龙子。龙侣修为通天,又有斗战胜佛护法,这孩子如今也应是天赋异禀的少年仙杰,就算在人界尚未享有香火,天界年年都有的新秀试剑考老黑可是关注得紧。”黑胆用一对圆圆的小眼睛狠狠瞪着文士,满是怀疑。
“嘿嘿,黑兄有所不知,这龙侣之子——却是一条鲤鱼!”
……
玉屏河上玉屏桥,乞儿华盖同观潮。
诗句也不过是美好的愿景罢了,华盖从不经此过,为保城内治安,乞儿早就被驱逐昌州城外。
观潮盛景先不谈,龙王的寿辰,却是仙凡共庆的。此刻庙会节庆,玉屏桥上同样热闹,行人摊贩来来往往。
“小老板,你这龙王面具做得不像啊,可不兴这么凶神恶煞的,弄得慈眉善目一些才对。不过做工倒是细致,我买一个。珠圆,快来付账。”
说话的是个孩童,嫩声嫩气。黝黑长发未束,月色锦服的交领和袖口镶绣着绀红边,定是出身富贵人家。模样八九岁,眉似柳叶清幽淡雅,一双桃花明眸惹人怜,唇红齿白正显童稚,天真烂漫。若不是身着男制服饰,说这是哪家千金小姐也无不妥。
且转眼细看,摆摊的小老板也是个不高点儿的娃娃,头戴一顶破旧草编斗笠,就着夜色愣是把眉目遮得严严实实,瞧不清样貌。
小老板双手接下侍女递过来的十文铜板,扭头抿了抿嘴唇嘟囔道:“咋个就瞧出来凶神恶煞了,龙脸不都这样。”
锦衣小郎君本已经走出五步,桥上分明人声嘈杂,怎料得还是让他听到了这段小声嘀咕,脚尖儿一转又调回头来,笑吟吟道:“在我看来可是大有不同,小老板,你大概是没见过真龙了?”
小老板一楞,心道这富家子听力超常,斗笠下露出的嘴角堪堪咧了咧,抱拳道:“小公子真是有大见识。小可长在山野,也就能在庙里拜拜龙王尊像,对照着做个假面了。”
怪哉,龙王就算福泽黎民,施云布雨,也是在高天之上,凡人如何能见得?
小老板想清这个关节,又道:“不知小公子,怎样才能目睹真龙法相?”
那小郎君闻言,突然神色间有些惘然,思索了片刻,望向这个在凡俗做着苦生意的同龄人:“既然如此,我赠你一枚避水珠,你若是信得过我,用此宝护身,可入玉屏水域法境,一观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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