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鱼就是在那个江滩跟他们分手的。李江鱼当着莫正西的面,抱了一下苏澜,他说:“不要担心,有些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会很好。你多保重。”

“知道吗?我后来,见到过他。”苏澜边跑边说:“我跟他去了上海,但他说,他很快要去汉口。”

莫正西说:“他去了汉口,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苏澜说:“他没去成,他说他接到了另一个任务。顺道把我安排到了南京。让我在这里等他的消息。”

他们就这样跑着,拐进了一条逼仄的巷子里,苏澜说这里有她藏身的过道,通过这个被人堆起柴禾和板条的“过道”,就是一条长街,这条长街上,他们终于甩掉了追赶他们的那帮家伙时,莫正西才想起,这帮家伙不知是追杀自己,还是在追杀苏澜。

苏澜说:“我们的人,会聚在一起杀日本鬼子和狗汉奸。李江鱼说让我们注意保持实力,牢固力量。我们当然要注意安全。可城里几个抗联的队伍连连被毁,我们的人也连续几个被捕,一直没有消息。我们的力量真的正在削弱。真担心有人叛变,那样我们的队伍也真的就会被瓦解掉了。”

天空丢起了雨点,天色灰暗,远处还不时地抛下闪电,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果然,益阳立春说的那个米江路的联络点被人捣毁了,有人正蛰伏在那里守株待兔。

他想跟云稚黎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眼前消失。那天苏澜左臂中弹高烧,这个刚才还英姿飒爽的苏澜柔弱的像一条没有了骨头的小银鱼儿,他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他其实已经知道他们抗联的人已经有人被砍下头颅挂在了城墙上。国民政府的首都,那一刻成了一堆瓦砾的死城。

他想去药店买药,这座城里,哪里还会有药店。几家临时挂着招牌的也是日本人的傀儡。他摸摸口袋,自己身无分文,可苏澜急需救助,他想到了联络点,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到了益阳立春说好去米江路那个做黄鱼生意联络点的时间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林良生。莫正西在林良生跟他说云稚黎他们已经出发了的时候,他看见在落满尘土的新街口广场的电线杆上,贴了一张脸上有疤痕的林良生通缉令。他从林良生的口中得知,云稚黎被分配执行秘密任务,他们一起去的有十几个人。

莫正西也是在这个时候,受益阳立春“牵连”被人守株待兔被捕入狱。尽管他十分担心还在高烧的苏澜,但已经无能为力。

莫正西一直认为就是这个节骨眼上,益阳立春变节了。

现在,莫正西不死心地换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又拨了同样的电话号码,这一次电话的回铃音还是响了很久,依然无人接听。

那一刻,他以为云稚黎可能已不在人世了。他失魂落魄地赶回来时,风停了,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转眼已经进入正月了。

莫正西回来时,益阳云舒像个乖巧的母猫,抱着睡枕恬适的样子,让他那一刻相信,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

可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个被益阳云舒拧上了劲的八音盒及八音盒的外表形状和音色特点,已经被她向她的上级组织做了详细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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