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不见了。哎!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变化,前面的那些记忆象是水化成了雾气,变得模糊又不能确定,在我脑海里盘旋飘忽不定,我有种预感,它们将会变得更模糊,或者干脆最终消失。这让我不由的忧心忡忡。毕竟,没了陌上人、没了记忆,我会怎样?我该怎样?

右手的疼痛消失了,可眼前的新状况让我更加的担忧:我的右手根本不再是以前熟悉的样子,这只右手握紧成拳,完全不能张开。皮肤也不是原来的颜色,原本蜜色肌肤变得雪白细腻,手背薄滑的皮肤下面,青色的纤细的血管清晰可见。眼睛停留在上面看的久了,让人觉得像印在雪白皮肤上的画,图案奇特的画儿。

“雷儿,雷儿,你又四处胡跑,该回家吃饭了。”老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天!吃饭,又该吃饭了,明天那么多的好吃的,现在还吃什么饭!”他小声地嘀嘀咕咕,显然对这顿饭并不感兴趣。

“女娃姐姐,咱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回去,又该被神主和大妃抱怨了。我就说,是我看到了你,缠着你不放,让你带我看草药的。”这个男孩狡黠的冲我挤了挤眼睛,还使劲吸了下他的鼻涕。

我能怎样呢?万幸有他。

男孩不时牵牵我的衣服,一路和我密密挨挨的朝屯里走去。爽淡的黄昏黯淡成鸽灰暮色。

“哎…………你跑去哪里了?午后姆妈看你又跪在神台那里,在出神地摩挲那块海星石。就没管你,我去和大爹商量春灌、还有明天大典的事情,谁知道不知什么时候,你这丫头就不见了。”还没走进一条未经打磨大木做成的拱门,一个女子边说话,边急急朝我们快步走来。暮色熬成薄薄夜色,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的身形轮廓绽放在夜色之中。

说绽放,因为不觉艳绝,只觉美好。她行走之间,腰如春风拂柳,容貌,反而淡进了夜幕。

“小雷,谢谢你看顾女娃,每次都是你愿意陪着她,还经常送她回来。”她爱怜的摸摸小雷灰扑扑毛毛的脑袋。“快回去吧,你姆妈该着急了,明早早点来哦,咱们傍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活动了。明天你们不用干活,可以好好的乐一整天。”

“大妃……是我今天缠着阿姐带我看草药的,你别怪女娃姐姐哦。”小雷揉了揉好看的和他的鼻涕不相称的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边跑边回头絮絮嘱咐我姆妈。

这是听訞(yāo)!我的姆妈。我忍不住盯着她的脸偷偷打量。秋水如神的眼睛,森森低垂如蛾翅般的睫毛在月光里投下好看的两抹阴影。她漆黑的眉细、长,密,越发衬的肤色白皙,眉目如画。淡色的唇角向上扭出一小段弧线,爱怜之情横溢。她的好看,不在五官精致,在风姿、在举手投足间让看到她的人,忍不住亲近,不忍逆拂。

圆顶大木造的房子在夜色里安稳的让我心安,屋檐房顶铺苫的蒲草不规则的落下几绺。不明亮的起伏火光透过敞开的房门,染出一小段昏黄。听訞(yāo)很自然的把我无法伸开的右手握在手心里,她的手稳定干燥温暖,手指有力,指腹粗燥的茧子轻刮擦着我的皮肤。很奇特、但舒服。

我暗暗决定,以后她不再是听訞(yāo),她是我的姆妈了。

“还是不愿吃饭吗?那好,今天海氏族来参加咱们的庆典,给你带来了一颗海珠,我给你放在床头了。”姆妈送我到低矮的房门口。

我应付完她,“逃”进屋子。

明天,明天的庆典。直到彻底掉入睡眠,我脑海里都是这个庆典和对现实的陌生、好奇。

梦,是最好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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