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十月。

甘肃,安定县,县衙。

明月悬挂于空,月光倾斜满地,已是亥时,以往来说,整个县城大抵已经入睡,只有更夫,不时报个时辰。

但今夜安定县衙却是灯火通明,声音喧闹,像是出什么乱子。

县衙侧房,微弱烛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顺着灯光望去。

床上躺着个俊朗汉子,他上半身被白布紧紧裹着,白里透红。

木床旁的地上还有换下来布条,全被鲜血染红。

布条旁还有一木桶,装着半桶水,如果细心查看,会发现水中飘着一层淡淡的血渍。

“痛!”

“太痛了!”

从昏迷中缓缓苏醒,李长空嘴唇干裂,面色苍白。

剧烈眩晕感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大脑昏昏沉沉,伴随着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一幅画面不断浮现脑海。

刀光剑影,火光冲天,四面都是喊杀声,一群穿着古代衣装的人,挥刀砍杀,随后便失去意识...

“这是死亡回放吗?还挺真实。”

嘴唇干巴巴的,他嗓子眼干哑得痒痒,忍不住咳嗽,发出沙哑声音。

木床的旁边,就有一茶壶,他伸手便要去拿...

这时,虚掩的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

“二郎是怎么受伤的?”

“本县只是让你们去打个土匪,怎会如此狼狈?”

“岳铭,你一五一十给本县交代清楚了!”

门外,一个身材微胖,脸颊白净,面容憔悴的年轻官员,负手而立。

他头戴乌纱帽,穿深蓝色圆领袍子,补子上绣着白鹇。

此时额头青筋直跳,厉声训斥着面前的岳铭,口水狂飞。

那知县狠狠一甩衣袖,负手背过身去,喘着粗气。

这白胖知县是李长空的大哥,安定县知县。

此时,正为剿匪一事,大发雷霆。

而低头被训斥的汉子叫岳铭,是知县手下家丁,剿匪计划的指挥之一。

岳铭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任凭训斥。

知县平日待他们不薄,这次剿匪失败,着实羞愧,不敢言语。

等知县消气之后,他这才开口道。

“县尊,据卑职推测,县城恐有山贼内应,使之早有防备。”

“交战时,山贼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且并设有陷阱,使我军措手不及,这才大败。”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长远并不满意。

这队家丁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成果。

平日里省吃俭用,贪污来的银子那是一两都不敢花,穷怕了!

全部都砸在这个队伍上。

不仅全员披甲,而且装备精良。

为了体能跟上训练,平日荤菜不断,这标准都快赶上自家生活。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被李长远寄予厚望的家丁,竟不堪一击。

自家二郎更是被砍了数刀,现在还在屋里昏迷。

据医者所说,再晚几分送来,兄弟二人恐怕就要阴阳两隔。

预期和现实巨大落差感,让一向养气功夫不错的李长远,破大防。

“有内应?军中无戏言,岳铭,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县尊有所不知。”

“今晚之时,二爷带我们攻入山门,贼人布置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慌张,另设有干草引火,我军这才大败。”

“此次剿匪除县衙外,无人知晓,可见是有人故意打探,给那山贼通风报信,这才功亏一篑。”

李长远面容肃立,来回踱步,沉默良久后,才说道。

“应该是他们,本县该想到的。”

肥大的身子喘了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怒火戛然而止。

他脸上肥肉颤抖,嘴巴张了又张。

不过,像是有所忌惮,他又强忍着把嘴边的话咽回肚里。

这时,屋子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打断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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