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果然还是你懂啊!”
活了这么久,谁还没看过几部情情爱爱的话本?于是在座的江湖酒客都大笑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欢快的气氛。
可以预想到,用不了多少时日,诸如《江南第一才女与渭城寒门书生的禁忌之恋、《穷小子的相府倒插门日记、《苏家大小姐不得不说的秘密.......这类谣言就要在渭城里甚嚣尘上了。
在摊位里推揉面团的老板听着他们的交谈倒是直摇头,他可清楚的见着了苏家大小姐看向姜元的眼神是带着光的——显然那位衣着朴素的男孩在苏幼安的心里有着非同凡响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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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启年间欧阳大师的传世之作,唤作‘铁画银钩’,是天下书生文人都梦寐以求的极品!据说大师仙逝之前,只留下了六十一支‘铁画银钩’,而它们当中的多数都在战乱里下落不明。”
苏幼安走在街上,骄傲的向姜元炫耀自己手里的画笔。
“六寸黄玉为笔管,一寸兼毫为笔头,配玄铁笔斗,白银笔顶系一根金丝编的挂绳。这材料的选用不仅是......还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
姜元选择性的忽略了苏幼安的讲解,他看向了那支递过来的画笔,笔杆上如此镌刻着飘逸的字迹:“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然后他就神鬼使差的顺着笔杆一路向上,盯着苏幼安的手,又白又细嫩——居然没有一丁点的茧子,长期写字或者练武或多或少都应该在手中留下一些老茧才对。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我是老师,你是书童!”苏幼安瞧着姜元一副恍惚的表情,举起笔就作势要敲他的额头。
姜元连忙闪躲。
“你这书童,真是一点也不像样!”她把笔收好,不愿再给这个毫无眼光的家伙欣赏。
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子,渐渐能看到城门的外形了,苏幼安就停下脚步,侧过脸看向姜元,“你到前面去带路。”
“老师要去哪儿?”姜元很快就把自己带入了书童的身份。
听到姜元如此恭敬了一声“老师”,苏幼安顿时是喜笑颜开,纤细的眉毛翘得高高的,像是月牙垂潭一样漂亮,“去寻你家掌柜。”
“那可是有些远了......”姜元辨别着方位,“此处是渭城西门,离当铺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去往店家他们常玩耍的水桥街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他话刚说完,就看见苏幼安挥舞着纸钞去城门旁的驿站寻找接客的马车夫。
不出城也要坐马车代步吗?......姜元再一次因为被这姑娘的奢侈而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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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斜的太阳穿过马车的窗户,宛如一面金灿灿的宽阔扇子,又似一条耀眼的绸缎。
姜元靠在椅背上,有些困倦的把视线投向窗外的街道。
行人的步伐其实并不快,但马车跑得很快,就把迟钝的黄昏拉成了一段激烈的皮影戏,每个人都在透出橘红光亮的纸板上匆匆忙忙的走动。
车厢里,苏幼安这次是刻意离得姜元很远——
她缩在了车厢的角落里,满脸嫌弃的瞅着对面的姜元。
白天在街上、茶楼里尚且若有若无的汗臭在他们共处这狭小空间的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来自苏幼安的嫌弃终究是让姜元忍无可忍,他便是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她,“你从江南一路走到渭城,满身风尘,又在庙里跟魔教打杀......可别说你有多干净了。”
没想到这时候苏幼安就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得意笑容,“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理解我白天跟你讲的‘磨炼四气’的意义啊。”
姜元被这气势惊得下意识的往窗边缩了缩,“你该不会一滴汗也不出吧?”
“答对了。”苏幼安笑吟吟的解释,“达到了四气流淌自如的境界,再配合我独特的内功与法术,即便是一辈子不洗澡也比你在澡堂里把皮给搓破了要来得干净。”
姜元这次是沉默了,他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是问出了那个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
“你......需要如厕吗?”众所周知,人类是一定要吃饭睡觉上厕所的,哪怕长得再漂亮也如此——除非她是仙女。
对此,苏幼安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窘迫,反倒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给出回答,“吃进肚子里的水谷之物会被四气完全消化,变成了你一拳一掌打出的内力......如果你需要如厕,就说明你在四气境界上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坏了,她好像真是“仙女”。姜元所有的攻击手段都失效了,只能学着苏幼安往角落里缩了缩,尽量不让自己身上的汗臭影响到她。
最前面的车夫听不到车厢里的谈话,只是在抵达水桥街驿站的时候开始吆喝。
“客官,到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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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操弄着水桥街那标志性的、漂浮在河水上的木桥的影子,仿佛那是一把锋利的长刀,任人握在手里舞弄。
刀光绰绰,劈开了车厢紧闭的大门。
“呸呸呸,”苏幼安逃跑似的跳出了车厢。
“真有这么臭吗?”姜元也学模学样的跳下车厢,心底有些悲哀。
“你离我远点!”苏幼安快步逃出驿站。
两人的身形在黄昏里被拉扯得纤细而修长,它们时而交错着,时而平行,直到高楼林立的街道,这才完全融入了渭城庞大的阴影。
几乎是固定在酒肆里刷新的关山月发现了他们,“喂,老姜啊。”
“怎么了?”姜丰年正在油灯旁边专心致志的给自己的伤口换药。
“你说,咱们当初捡到的那小子该不会真要入赘到丞相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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