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知道，自己仍处于梦中。
周围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一簇篝火坐落在他面前，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星子时不时溅到覆盖着白霜的地面上。他自己则坐在一根不高不矮的圆木上，腿伸直了难受，折叠起来也难受，调整姿势困扰了他好一会。
篝火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楚渊抬起头来时才注意到他：那人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
“早上好，中午好，以及晚上好。”红头发的男人单手托腮，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怎样？对我的帮助还算满意吗？”
“……帮助？”楚渊心中警铃大作，皱着眉打量起对方来。这时他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貌，那人一头红色长发，刘海和鬓发处有着新潮的黑色挑染，戴着一副半框眼镜，镜片下的绿色眼睛明亮如夜晚荒原中的鬼火；他穿着一套熨帖的西装和大衣，领带打得笔挺，看上去马上就要走进高档晚会与贵客们觥筹交错，而不是和楚渊一道坐在这荒郊野外。
“我给了你属于我的烙印，因此火焰才会认出你、帮助你。”男人带着轻松的笑容，抬起手在空中随意一点，篝火中立刻分出一缕火苗，跟随着他的指尖在半空中跃动起来。
“从此往后那些火焰就听凭你差遣了……你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愿望吗？这次我可是诚意十足地为你准备了满足的条件啊。”
我的……愿望？楚渊一头雾水，眼见着男人从圆木上站起身来，拍拍手作势要走，一着急也站了起来：“你说清楚点，什么愿望？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哎呀，你忘记了？这样啊……也是时候让你想起来了。”男人眯起眼睛，猛一挥手，篝火骤然拔高、横亘在两人之间，让楚渊跨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一股无名怒火冲上他的心头。就是这家伙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他在瞬间确信了这一点。在摇曳火焰的彼端，逐渐模糊的男人的面容上，依然带着轻飘飘的微笑。
“帮我给奥丁带个话吧。就说……我在等他。”
“喂，你——”
楚渊的手穿过火焰，却依然与男人的衣领差之毫厘。红发的男人放声大笑，从衣角和发尾开始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为飘荡的火焰，消失在了风中。
他的指尖抓到了一张纸片。楚渊慌乱地挥动手臂，将它死死抓住，踉跄着站稳后，才静下心来去看纸上的内容。
这是一张照片，边缘有着被烧焦的痕迹。它所展示出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有着古典风格的床铺、桌椅、衣帽架和墙纸，看上去像是某间老宅的客房，看上去像是……他丢失的记忆的一部分。
我曾经到过这里，正如那些断续又连贯的梦所揭示的那样。这么想着，楚渊转过身去，试图借着篝火的亮光仔细查看这枚小巧的照片。但就在他打算凝神观察的刹那，照片边缘的烧焦痕迹骤然扩大，仅仅一次呼吸间，它便化为灰烬，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灰烬，但周围的景象正在同它们一同淡化、消失，海浪拍打声和摇晃感取而代之，占据了他的感官。
楚渊猛然睁开眼睛。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他和罗兰在船上的房间。
周围很安静，只有永不停歇的水声，和远处传来的、被阻隔削弱了的引擎运作声。楚渊躺在那里发了一会呆，茫然地伸出手来，手掌上干干净净，根本找不到火化后的灰烬之类的东西。
最后他还是跳下床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现手臂已经被包扎过了。说起来，最近两天晕倒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另外贫血的话，是不是吃点红枣补补比较好？这地方能找到红枣吗？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推门到了走廊上。一出门他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息，仔细看去，这里的地面和墙壁上，都沾染着少量黑色污渍。看来那种怪物也来过这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