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九日,艾泽尔女王伊莉莎六世生辰。

这也是木槿节的最后一天,人们感受了一整个月的节日气氛,面对相对肃穆的生辰仪式,也都更加平和。

圣阿纳斯塔西娅教堂的门口一早就围了许多人,他们之中也有人见过四年前的女王生辰,那一次更加隆重:那是十六岁的女王真正接手王国的权力,开始亲自管理王国事务。

而摄政王奥利弗也从那一天起重新回到了他亲王的身份,不再插手女王对王国的管理意见,甚至这四年之中,人们对他开始遗忘,对他的长女奥利维娅的印象则越发深刻。

包括这次女王的生辰,他也没有出现。

钟声和以往一样缓慢沉重地敲响了八下,马蹄声从黑云宫方向沿着街道传来,伊莉莎女王头顶银色枝杈皇冠身披红色大氅,骑着一匹黑马朝教堂方向走来。她黑色的长发没有披散而下而是绾在脑后,耳朵上垂下两颗灰蓝色的耳坠,紫水晶项链则依旧挂在她的脖颈上,晶莹剔透。

她因为骑马,没有穿繁复沉重的长裙,一身整齐干练又不失端庄的深蓝礼服,胸口一枚星月的银色纹章,脚上是一双带着金色扣子的深色长筒靴。

人们看着她,目送她骑马走向教堂,在教堂门前的广场上停下,翻身下马,走向在教堂门口等待她的米夏埃尔·托雷多主教。

米夏埃尔主教虽然依旧穿着红袍,但配饰也更加隆重,头戴镶金丝和宝石的高冠,手握金色权杖,他神情沉着地看着女王向他走来。

奥利维娅和赫克托也盛装出席,走在了伊莉莎的身后。同样走在她身后的,还有国师科尔温·李,卡塔琳娜和安德烈·艾斯兰。

这对姐弟让围观的群众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安德烈感受到的注视还好,卡塔琳娜却是被无数道视线打量,但她依然嘴角上翘,微笑着和伊莉莎、安德烈一起走到了米夏埃尔主教面前。

“是那个女孩,是那个报纸上说过的和女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她能在这种场合出现,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孩,这……”

人们的交谈猜测因为女王的在场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显然心中已经各自有了一个答案,但没敢在女王发话之前说出来。

“据说您已经见过他们,那么请让我再向您介绍他们一次:‘战车’卡塔琳娜·艾斯兰,‘世界’安德烈·艾斯兰。他们是艾琳娜·琼斯的孩子,也是起源的信徒,值得在公众前得到一份关注和认可。”

伊莉莎和米夏埃尔主教对视着,眼神里没有任何的退让和胆怯,她用最温和坚定的语气通知了在场的所有人她所要宣布和关照的人,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的来历我已经说明,从此不允许再有任何的质疑和伤害。

米夏埃尔主教看着伊莉莎,轻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他们是好孩子,他们会在日曜的注视下为这个世界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是自然。”

米夏埃尔主教侧过身,手臂展开朝向教堂,示意女王走向教堂内:“接下来,就是您的生辰所需要的仪式需求了。”

伊莉莎的视线转向了围观的群众,随着她视线的移动,没有人再继续窃窃私语,但也都低下了眼眸。

安德烈看着这一切,想起了一个词:暴君。

伊莉莎能被称为“暴君”吗?在安德烈的认知里,伊莉莎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也从未听闻她动以极刑、钳制思想,但她又是说一不二的,想要隐瞒的事情他即使涉险也无法得知真相。

他忽然在一瞬间感受到了那群在幕后蠢蠢欲动的人的想法,他们和自己一样,想要窥探伊莉莎的秘密,想要知道这位长相和态度都显得很温和的女王究竟在隐瞒什么,却被干脆且暴力地阻止。

“好的。”伊莉莎回答了主教一声,走进了圣阿纳斯塔西娅教堂的大门。

和上一次夜晚的参观不同,白日的阳光从彩绘玻璃上透过,在地板上留下了绚烂的色彩,整个教堂内都朦胧着一股神秘却庄重的气氛,这个时候安德烈才感受到这里确实是向神明祈祷的场所,连那些雪白的雕像也有了神圣的气息。

“起源之神,日曜和夜明的父与母,世界树的栽培者,您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视,注视这位地上的君主,祈求您给予她支持和庇佑。”米夏埃尔主教将早已备好的圣水拿在手中,轻轻地洒在伊莉莎的头和冠冕上。

伊莉莎低下头,却没有跪拜,她在胸前不断做着起源教的祈祷手势。

卡塔琳娜和其余人也都低下了头,静静地沉浸在这庄重的仪式之中。

安德烈也低下头,但他偷偷注视着伊莉莎低着头的背影,想到了昨晚那个冲破封印的镜中女。

也许……也许暂时不去思考伊莉莎做这一切的缘由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去追求真相反而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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