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闪耀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还未等众人反应,哗哗的雨滴瞬间淋湿了路面。那车马常年走过的青石路轨坑,涓涓细流汇聚成一小方长流,仿佛是大地的眼睛,凝视着天空。
“下雨了!”曾瑞推开窗纱,望着天空的瓢泼大雨,说道。风呼啸,雨狂飙,吹得房内烛火熄灭,书架的纸张书籍哗哗作响。曾瑞放开窗纱,风猛烈将其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是老天爷在发怒。房内一片漆黑,曾瑞的手摸着被飘湿的书册,心中升起一股压抑许久的怒气。他用力将书册拿起撕碎,甩的满屋都是纸屑,仿佛是他内心的怒火在燃烧。他低声狂吼、大叫、大哭,最后蜷缩在角落低声抽噎,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许久许久,屋外风雨停歇,屋内是死寂死寂。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天空一直是乌云密布,时而狂风大作,时而暴雨倾盆,终归是见不到太阳升起,群星闪耀。
曾瑞被困在家中,每天只能依靠干巴巴的饼和几碗沉淀的井水维持生机。他饿得受不住时,脑海里曾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冲出去,大吃大喝一顿!但是他不能,因为隔壁就是东州晴戍卫监军赵泉的人,暗处也许有晴戍卫钓到的鱼,而自己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鱼饵。
这一日,雨晴云散,满江明月。广平街最大的东城客栈依旧是觥筹交错,座无虚席。曹州香州的商贾旅客谈天说地,鲁州朱州的神婆鬼汉辨经论道。音道喧喧,好不热闹。在那客栈屋檐下,支着两张大长板,坐着些许请不起桌的散客。他们喝着三文一盏的劣酒,吃着老掌柜私下奉送的一小盘花生,也讲些不知从何处听来的神鬼故事,已做消遣。
间有一少年,发髻松散,胡子拉碴。观其衣物虽旧,绣工但似名家。他坐在僻静一角,虽喝着闷酒,但一直留心听着店内店外,众人交谈阔论。听到兴起,他就闷灌一杯;听到败兴,他就低声对着手中的酒盏反驳。不想,今日喝得高兴,多要了一盏酒,待到结账,才知银钱少了三文。正是:兴起兴败落魄时,三文五文也要命。
幸得此间老掌柜宽厚,见他少年,不似赖吃赖喝之人,遂问他姓名。他道:“姓曾,名瑞,字永安,祖籍石州,如今居于文祥街。”老掌柜见是本城之人,免不得问起缘由,只听曾瑞道:“原在城隍庙前写书信,挣些笔墨纸砚钱。不料数日雨绵绵,手中银钱日渐缺。又因家宅久未修,雨水浸泡难入眠。今日又见明月夜,心中苦闷把酒喝。”老掌柜见他说话沉稳,知道他读过几本书,言道:“看公子也是读书人,也知这世间最怕人情债。老朽本意是免了三文钱,结个善缘。日后公子发迹,多行善德,亦有老朽之阴德。听完公子所言,是有本事在身。正巧老朽欲写一封书信,正苦恼如何遣词造句,叙说真意。今遇公子,可见上天安排。不知公子字价何如,可意结算此事。”曾瑞听老掌柜这么说,阴郁数年的心稍有释怀,暗道:“常听一人说,老掌柜是仁厚长者,佛陀化身。今日一见,果是功德宽仁,妙真善者。”他说字价。老掌柜言道:“真真实惠。”二人约了时间,曾瑞才拜别离去。
次日清晨,曾瑞匆匆洗漱完毕,便将那湿漉漉的被衾鞋袜,尽数晾晒开来。随后,他又托付隔壁文房掌柜帮忙照看门户,自己则背着竹匣,前往城隍庙谋生计。待到午后,日头渐辣,城隍庙前人烟渐少,曾瑞便收拾了字摊,背着竹匣去了东城客栈。不巧的是,老掌柜有事在身,不能立刻赶来,便让小二领着曾瑞先去二楼,品茶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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