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赏你的这份自信,能够培养出来一个九品高手,医术不凡,身世神秘莫测,不畏权贵,自然有这份底气。”

陈萍萍眼里一闪而过的欣赏,但面色沉重带着长辈的口吻劝诫道:“可别忘了,这是在庆国,庆国的领土,百姓都是由陛下说了算。”

“强龙不压地头蛇,以医仙的聪明不会不懂得。”

她愣了一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就算是皇权又如何?他们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是站在高处被权欲熏心遮蔽了双眼?是李云睿请我来南庆为她的私生女林婉儿医治肺痨,我不奢求李云睿的感激,毕竟我拿钱办事,绝不会多嘴更不会插手你们南庆的事情。”

“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先是莫名其妙的一天之内两次遇刺,遭受范闲折辱,甚至养伤期间被太子带着亲兵上门威胁,你们南庆给我的交代,四顾剑?北齐?”

她眸光微暗,眼底染上自嘲,声音带着冷漠和压抑的怒火。

“我亦不是傻子,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我百般忍让换来的却是李云睿的怀疑,甚至把罪定于我身上,置我于死地。”

“南庆,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被指责的陈萍萍面不改色道。

“可世人皆知,行刺医仙的是四顾剑,北齐的暗探,也只能是四顾剑,至于长公主的言行,陛下会管教的。”

“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竹林回荡着她的不羁放肆大笑,笑声充满了不屑。

她的眼底大有风雨欲来之势,面上仿佛抹了一层寒霜,眼风似刀,凌厉的射向他。

“这话院长都不信,更何况是我呢?”

“管教?所谓的管教不过是口头训斥几句,等过了这段风声,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继续耀武扬威,狗仗人势。”

她转过身笑意盈盈,眼里的笑意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用惯顺手的刀没有榨干利用价值之前,谁会舍得自断一臂呢?”

“我说的对吧,陈院长?”

陈萍萍抓着扶手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突起泛白,唇瓣也颤动了几下,难掩他内心的慌乱。

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一眼就看破了这庆国的局势,更是看破了陛下的意图,若是对手,必定是非常棘手的,不亚于当年活捉肖恩。

今日,陈萍萍这才正式的见识到了她的手段和心计,她确实不是叶轻眉,她身上有着悲悯众生的仁慈,但又有比帝王家还要无情冷血的气质,阴晴不定,凭着喜好做事,她更像是神,有情却又无情。

她什么都知道,也愿意配合,在陈萍萍看来她以身入局绝对不是为了保全自我,而是觉得有趣,看破了诡计将计就计,是的,她虽然没有明说,但陈萍萍猜到了。

“火烧广信宫行刺长公主之事是出自你之手吧?”陈萍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其实陈萍萍只是在试探,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她做的,那天皇宫对峙,不仅是他亲自出手,就连太后,陛下也都出手了。

她身上确实没有一丝真气,要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隐藏的大宗师,但洪四庠离大宗师只有临门一脚,或是已经达到了大宗师只是隐藏起来而已,可若是连洪四庠的试探都能躲过,说明她的心机和手段绝非是他们一开始想的那样。

可又不可能,因为那天若非是洪四庠出手,她怕是早已死于燕小乙射出的箭。

九品高手半夏,他们更倾向于是她的师父教的,一个选医,一个选武,配合的真是相得益彰。

若是被她知道的话肯定要笑掉大牙,因为都是她将计就计的,谁说女子不如男?她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敢情她的脑子是被系统回收了是吧?

什么妖魔鬼怪没有遇见过,她如今的手段和计谋都是用命换来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她曾经也是一个天真乐观的女孩子啊,手上沾满了鲜血,可那个天真乐观的女孩子已经死了。

她眼里平静的毫无波澜,甚至被质问都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怎么,这四顾剑的锅不背了想甩到我身上?”

“若是我真有这等本事,直接干脆杀了李云睿,而不是只是划了她的脸,更何况,论毒鉴查院的三处费介毒术天下第一,我擅医不善毒,虽然偶尔也会用上,可要是下毒岂不是在费介面前班门弄斧我这雕虫小技吗?”

陈萍萍见她眼里没有被质问的心虚和惊慌,平静止水连情绪波动都没有,要么不是她做的,要么是她太能隐忍。

陈萍萍怀疑前者,但后者也很怀疑,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甚至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若是我做的?那我何必留下隐患,世人皆知我是医仙,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倘若我真的出手,还会给李云睿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吗?”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但却带着刀子,无形的收割着他人的性命,她指了指右肩轻笑道。

“更何况,我肩上的伤口怎么能拿得起剑刺杀李云睿?还是陈院长觉得我这个医仙制造伤口不是难事?”

“但别忘了,那日我中箭,二殿下可是亲眼目睹,难不成我还能算计的了二殿下?”

“牛栏街刺杀范闲应邀二殿下在醉仙居一聚,难不成我真的有那般神通未卜先知?琉璃姑娘请我医治巧合也未免过于凑巧了吧?这幕后之人布局的手段环环相扣,真是让我佩服。”

她直接把事情抛开,一点一点的辩解任何可疑的漏洞不足,目光坦荡,没有丝毫的掩饰她的看破,嘴上更是不留情的讥讽。

“若是我做的?那我目的何意?我为何要冒被发现诛九族的危险行刺?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世人皆知,我不贪财也不重权,更没有男儿家所追求的功名利禄,名垂青史未必在朝堂之上,我的善意无需他人替我宣扬,我也不需要达官贵族天子的垂爱。”

“我与李云睿的争执,所追求的不过是我的尊严而已,在上位者眼里,我是蝼蚁,他们亦可草芥人命,更别提什么尊严了。”

“文人有傲骨,我亦也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像,太像了,这个性子真的太像了,如出一辙,甚至恍惚间看到了当年对他说出远大抱负,在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话的叶轻眉。

徐徐清风吹拂,也吹走了陈萍萍对故人的思念。

被堵去所有退路的陈萍萍,能说会道,巧言善辩,咬文嚼字无比情绪,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停顿和支支吾吾,人才啊,要是能为监察院所用那该多好,与范闲联手必定会让庆国改头换面,实现当年他和叶轻眉没能实现的。

言之凿凿但陈萍萍并没有全信她的话,如若不是她,那么她身后必定还有高人守护替她做事,陈萍萍更相信后者,唯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的通。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养老居住处。”

“时候不早了,回去别院的道路绵延崎岖,院长应该不吝啬借我两匹快马?”

陈萍萍见她没有交谈下去的欲望,也不会因为没有促成俩人的交易而动怒,相反心态很平稳随和,隐约带着一丝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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