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饿了……”唐妙揉着眼睛走过来,显然刚睡醒的样子。张成化看了看半敞的房门,问到:“老二还没醒吗?”
唐妙撇了撇嘴,无奈地摊手:“我怎么摇都摇不醒……不过今日是他的生辰,多睡会儿也没事,我们回来他应该就醒了。”
唐妙说完就拉着对方的手往门外走。只是经过那道散发着腐臭的门时,张成化用余光轻轻撇了一眼,却撇见了那黑暗门缝中仿佛有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球。
唐妙一边牵着哥哥的手,一边挑选着摊位上的小玩意儿,稀奇地很,而张成化则拎着竹娄篮子,无奈地跟在她屁股后面。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唱戏的尖细声音传来,如同黄鹂一般清脆。
张成化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唐妙拉了过去,她一边指着戏台,一边眼睛里闪着星星,兴奋地大喊:“好呀哥哥!我们这小村子居然也有戏班子来啦!”
张成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簇拥的人山人海中,站着几个人,穿着有些旧的戏服,嘈杂声和喝彩声都盖不住那嘹亮的唱腔。
张成化没见过几次戏班子,这么小的村子实在是不引人注目,从小到大就只是七八岁的时候,被娘抱着好奇地看了几眼,但是那时娘被挤在了外围,旁边都是老少孩童的头顶,旁边叽里呱啦的声音吵的他哇哇大哭。但现在,他抱着唐妙站在前几排,漂亮的戏子眉眼仿佛会说话,当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别有一番韵味。
漂亮的花枪和在西皮流水的节奏下引来一片片叫好声,有人往台上扔银两,也有人扔糕点,吃的,用的。台上边唱边鞠躬,一会儿工夫就赚了不少东西,张成化抱着唐妙,眼睛亮亮地拍手笑道:“大姐姐真厉害!”
张成化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环视了一圈,才敏锐地看到在无人在意的幕布后,有一点布帘被轻轻提起,露出了一只眼睛,仿佛又好奇又害怕被人发现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花枪翻飞的刀马旦,台下的观众都在拍手叫好,无一人差距到异样。
那眼珠又往台下看了一圈,直到对上张成化有些警告的眼神,那双眼睛的主人仿佛是收到了惊吓,猛地缩回,帘布轻轻抖了抖,然后又恢复平静。
张成化正想抱着唐妙挤开人堆过去看看,却被身后一片嘈杂的喧闹吸引,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救火啊!”“水呢!去舀水啊!”
远处一家被建筑遮挡的房屋燃起熊熊大火,黑滚滚的烟雾伴随着“噼啪”的声音如同要将人抽筋剔骨一般,隐隐还能听到求救的呼喊。
“不好……”张成化看这个方位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但捏了捏妹妹的手,决定还是别太多疑,到时候吓着她。
直到唐妙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她的嗓音夹杂着恐惧和绝望:“哥哥!家里起火了!起火了!”
张成化终于接受这滔天的噩耗,气的血液倒流,全身僵硬,直到有个满脸被火熏的黢黑的中年人气喘吁吁地拉住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成化!你爹疯了!咳……今早上偷了我们家的干草,放在院子里一把火烧了,你娘和弟都在里面!你快回去看看!”
张成化再也站不住,背着唐妙就飞快地低着头往前跑,沿路的乡里乡亲议论纷纷,可他什么也不听,什么也听不见,他只能听到唐妙的哭泣声,不知跑了多久,平日两刻钟能走通的路程此时跑起来竟也觉得度日如年。
张成化低着头,跟小时候一样,下雨天,他爹割了一牛车的麦子,就会盖一层蓑布,这时张成化就会钻进去,美名其曰保护麦子,张悬也会笑着答应,然后自己穿上蓑衣,坐在前面赶牛,张成化就会掀开一点蓑布,去看地上的地板来判断是不是家门口了,直到他看到一块砖有一些规律的划痕和裂缝,那就是到家门口了,这时,张成化就会兴奋地抬起蓑布,大声喊道:
“到了到了!到家门口了!”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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