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探春的生母赵姨娘,

从怡红院出来,

口内犹自说长说短。

女儿探春便对她说:

“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玩意儿,喜欢呢,和他们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只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他去责罚,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你瞧周姨娘,怎不见人欺他,他也不寻人去。我劝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儿,别听那些混账人的调唆,没的惹人笑话,自己呆,白给人做粗活。心里有二十分的气,也忍耐这几天,等太太回来自然料理。”

一席话说得赵姨娘

闭口无言,

只得回房去了。

探春气得和尤氏李纨说:

“这么大年纪,行出来的事总不叫人敬服。这是什么意思,值得吵一吵,并不留体统,耳朵又软,心里又没有计算。这又是那起没脸面的奴才们的调停,作弄出个呆人替他们出气。”

越想越气,

因命人查是谁调唆的。

媳妇们只得答应着,

出来相视而笑,

都说是“大海里那里寻针去?”

只得将赵姨娘的人

并园中唤来盘诘,

都说不知道。

众人没法,

只得回探春:

“一时难查,

慢慢访查,

凡有口舌不妥的,

一总来回了责罚。”

探春气渐渐平服方罢。

可巧艾官便悄悄的回探春说:“都是夏妈和我们素日不对,每每的造言生事。前儿赖藕官烧钱,幸亏是宝玉叫他烧的,宝玉自己应了,他才没话说。今儿我与姑娘送手帕去,看见他和姨奶奶在一处说了半天,嘁嘁喳喳的,见了我才走开了。”

探春听了,

虽知情弊,

亦料定他们皆是一党,

本皆淘气异常,

便只答应,

也不肯据此为实。

谁知夏婆子的外孙女儿蝉姐儿

便是探春处当役的,

时常与房中丫鬟们买东西呼唤人,众女孩儿都和他好。

这日饭后,

探春正上厅理事,

翠墨在家看屋子,

因命蝉姐儿出去

叫小幺儿买糕去。

蝉儿便说:

“我才扫了个大园子,

腰腿生疼的,

你叫个别的人去罢。”

翠墨笑说:

“我又叫谁去?

你趁早儿去,

我告诉你一句好话,

你到后门顺路告诉你老娘

防着些儿。”

说着,便将艾官在探春前,

告诉他老娘的话告诉了他。

蝉姐听了,忙接了钱道:

“这个小蹄子也要捉弄人,

等我告诉去。”

说着,便起身出来。

至后门边,

只见厨房内此刻手闲之时,

都坐在阶砌上说闲话呢,

他老娘亦在内。

蝉儿便命一个婆子出去买糕。

他且一行骂,

一行说,

将方才之话告诉与夏婆子。

夏婆子听了,

又气又怕,

便欲去找艾官问他,

又欲往探春前去诉冤。

蝉儿忙拦住说:

“你老人家去怎么说呢?这话怎得知道的,可又叨叨不好了。说给你老防着就是了,哪里忙到这一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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