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
出东宫,东北转丹凤门进入整体狭长的大明宫,李守义兄弟随着太子李贤、太子妃房氏、良娣张氏过御桥,绕了几重宫门,才到了太液池东南的清思殿前。
清思殿前是一个球场,也是内宫的主要活动举办地点。
“三郎痊愈了?祖宗保佑。”儒雅随和的英王、雍州刺史李哲踱了过来,面容显满带慈爱。
“多谢王叔关怀,小侄总算又苟活一年了。”李守义都没发现,自己对英王竟隐隐带着防备。
倒是十八岁的王叔相王、洛州刺史李轮,态度说不上多亲切,却让李守义有一种安心感。
有一对喜好改名的父母,是一种灾难。
李哲,原名李显;
李轮,原名李旭轮,以后还会改名李旦;
李贤,曾用名李德。
比李光顺大不了几岁的太平公主,一身华丽的钿钗礼衣,蹦着来到李守义面前,抚摸着李守义的额头:“三郎好了呀,那几天让姑姑担心死了,还特意从兴道坊去玄都观为你祈福呢。”
李守义能够感受到,太平公主对自己的关心仅次于大哥李光顺。
还没有被岁月冰冷了心肠的太平公主,真是个好人。
“侄儿谢过姑姑厚爱,假以时日,当结草衔环相报。”李守义真心实意地叉手。
太平公主嗔怪地轻轻打了一下李守义的小臂:“哎呀,说得那么见外!有什么趣事,告诉姑姑就好。”
李守义心头大喜:“姑姑,侄儿没有趣事,但是在昏迷这段时间,好像看到许多小故事……”
太平公主娇笑:“姑姑没白疼你!明天去到兴道坊我府上讲讲,讲得好有赏!”
李贤那张白板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不管怎么明争暗斗,太平公主这个没进入权力战场的妹子,还是让李贤略微感受到了亲情。
李贤可以保证,明崇俨一案,太平公主绝对没有参与。
李治与武则天端坐高台,宛如神灵般高高在上,除了看向太平公主时眸子有一点暖意,看向太子、亲王等人都像是在看蚂蚁。
一个优秀的帝王很少有真情实感,欲望只不过是过客。
参拜、落座,灯火通明的球场上,丝竹之声连绵不断,行旱船、俗讲改编的戏曲轮番登场,天皇、天后面带笑容,眸子里却一片冰冷。
“天后,朕的眼睛越发看不清楚了,球场上演的是什么?”李治抹了抹眼皮,无奈地问。
“老调重弹,跟往年没多少区别,也就太平安排人唱的《目连救母》有点意思。”武则天眼里绽放出一丝笑意。
至于《目连救母》有没有影射她罪孽深重的意思,她说没有,那就必须没有。
“朕的眼睛越发不行了,怎么看着上戏台的人矮了半截?”李治无奈叹息。
“天皇没有看错,是太子膝下三个儿子上台了。胡闹,什么出身,也学那伶人?”武则天不满地斥责一声。
“天后不必对儿孙苛责,戏彩娱亲并不算错。”李治开口说情。
这种事,是对是错,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戏台上,李光顺执笙、李光仁抚筝、李守义奋力敲击羯鼓,《清平乐》的曲调响起,身后的舞工扭动,一名伶人唱起《鹧鸪天·碧藕花开水殿凉》(注)。
“碧藕花开水殿凉,万年枝外转红阳。升平歌管随天仗,祥瑞封章满御床。金掌露,玉炉香。岁华方共圣恩长。皇州又奏圜扉静,十样宫眉捧寿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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