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开外,九十九路,通路遇梏,古路难通。
冬簌未息,蔽日的流光终于扎穿了层叠的云,像冰柱般连通高天与大地。光于是送来时间的讯息,生灵便蠢蠢欲动,企图啃食春日的第一抹绿意。
人们看向自然,眸里充满期冀。
自然望向人类,怀揣涛涛柔情。
天色终于是好了些。
良抬头,望远,捧起茶杯,嘬了小口。
一弯散着清香的土路边,一丛露了新芽的草丛旁,一块苍老的石板上,两位少女坐着,注目初升的暖阳。
“欸?!小穗,小穗你今年竟十二了?”
“嘿嘿,是呀,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哦,除了你,可就只有良爷才知道这个秘密了。”
少女把手搭在女子的腿上,欸嘿一笑。
“额还以为你最多十岁呢,今年竟十二嘞...这么算来,额就比小穗你刚大三岁而已。”
其实就大一岁。
穗心想。
而后腼腆一笑。
“姐姐今年十五吗?那是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呢...”
“呵呵。”
女子自嘲地笑笑,又有些咬牙切齿。
“额在老家本来订了个相好,当时那媒婆还老跟额说什么那男儿英俊堂堂、身高八尺、家里有田十五亩...亏额还期待了一阵子。结果嘞,天灾人祸一来,直接就忘了额这个未婚妻,跑的没影了!什么八尺男儿,三寸老鼠还差不多...”
“哼,那是那只老鼠配不上姐姐你啦,姐姐你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没事的,反正又没有真的成亲,再说了连面都没见过嘛...算不得数。姐姐,小穗我在军里也认识好多单身好男人哦,三队的阿牛就不错,人老实,干活卖力,就是不太会说话,战场上好像只会举盾不能挥刀...嗯嗯,先生那边偶尔也会有个男人过来蹭听,名字是...是什么来着,但是这么好学的,肯定不差啦!唔,让我想想,其实闯将也不是不可以...”
穗用指尖顶着下巴旁边,露出优美的下颚曲线。
“闯将吗...年纪可还是太大了点?”
“才不会嘞!姐姐我跟你说,那些男人啊,都最爱老牛吃嫩草啦!听说以前还有个老头,纳了她小四十多岁的女子呢!哼。”
“噗。”
女子捂嘴笑了声,别眼看着少女。
“那小穗你,就没有一头想吃掉的老牛吗?”
毋的,一丝潮红从穗的指尖冒出,顺着天鹅颈般的下颚,涌向她如棉花样柔软的耳垂。
“唔,唔哇,什么老牛!穗,穗儿还小,听不懂啦...”
她赶忙摆摆手,试图挥去胸口的些许澎湃。
“嗯哼~小穗今年也十二了,过不了多久,就也要考虑终身大事了呀。姐姐跟你说哦,这种事,还是趁早定下为好。可不要跟额一样,半路便没了郎,只能一个人哭哭啼啼。”
“唔,还早啦!况且,况且...我还有复仇大计未完呢,在那之前,我是不能想这些事情的...“
穗垂下头,捏着手指,支支吾吾道。
“嗯?”
女子笑了笑。
“小穗,你那复仇大计,是不是和你那“良爷”有关呀?”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穗的小脑袋顿时摇地像个拨浪鼓。摇了几下,又蔫了,耷拉在膝盖上。
“好吧...确实有关系...唔,可能还不小...”
她嘟囔着说。
“不过,不过哦!这不能说明什么哦!良爷...良爷是想成为拯救苍生的大侠才加入闯军的!小穗,小穗我是敬佩良爷的侠义之气,就毅然决然选择跟随他啦!因为我要杀了豚妖,报掉大仇嘛!”
少女又来了气势,捶了两下胸口,发出闷闷的声响。
“哦,这样呀...看来小穗和你那良爷,确实仅仅是亦师亦父的关系而已呐。”
“嘛,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
穗的视线看向地面夹杂了绿色的黄草,有虫儿在中间爬动。
不知为何,她的心也痒痒的。
“话说,这个良爷,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冲进来,杀了那帮匪兵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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