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本想凭借剑式将几个道师击伤,再借着一击之威拉进与云来峰的距离,但一剑之下,陆华只觉自己浑身越来越热,即至后来自己甚至无法控制剑式,只是仍凭着一股不屈之意紧紧握着长剑前冲,随着一剑落下,自己身体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昏迷过去。
朦胧中,陆华只觉自己置身无垠的虚空之中,往事一幕幕在自己身旁掠过,少年家破的绝望愤怒,求道的冷漠艰辛,剑法大成的酣畅与闻得仇家早逝的愤懑,直到后来行历天下遇到几个好友,一起修道寻幽比剑,本以为一生也算圆满,只待三百年大限便寻一块无人问津之地了却余生,却又逢天苍界开启两界通道,自己虽知对方定是狼子野心,却也不料行的竟是如此绝户之事,加上自己几个好友或山门被破或卫道而亡,自己也就地而起,三年间诛杀天苍界修士二十余人,步虚境也有二人,三月前更是大闹演练场,还与长生境界德善真人对了一招,虽然狼狈退去,却在两界修士中引起轩然大波。
唔,想到德善真人,陆华颤抖两下,猛然醒来。
这是哪里?陆华睁开眼睛,警惕的要抱剑起身,却不料竟一跃数丈,身体几乎达到往日巅峰状态。
“嘿嘿,真是个傻乎乎的汉子呢。”下方一个比较稚嫩的声音响起,陆华身在空中定睛一看,这里正是逍遥门山门,此时两个长得颇为相似的少年道童正在给一个手持拂尘,腰挟如意的白发赤面老道按着肩膀敲着大腿,老道眼里颇为浑浊,看不清喜怒。
只是老道虽然面生,又生的极为普通,但陆华毕竟是混迹烟岚修道界三十年的顶尖修士,又与其门下元毅道长交好,如何认不出这位享誉多年的大道真修,虽然近百年此人长居山中不问世事,又加上对天苍界的态度有失骨气,但其他方面这位老道确实无可挑剔,更何况自己能从云来峰安然返回,想来也是此人所为。
“晚辈陆华,拜见乐丰道长。”稍一思索,陆华认认真真的以子弟之式行了一礼。
“呵呵,能让烟岚第一剑如此行礼,老道也算没白跑这一趟。”老道拍拍道童肩膀,将拂尘交与慧静手中,两个道童乖巧的行至老道身后坐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长既与天苍界交好,又为何救下小子?”陆华颇为不解,哪怕自己与圆毅交好,但就算元毅道长死在德善真人掌下之时,乐丰道长最后也只是一句罢了便坐关而去,甚至连元毅真人的逸礼也未举行,只是着人草草葬了。
“时机既至,又怎能再看着我界修士无辜惨死。”
“道长您此话中,,何意?”
“天苍界势大,此次来我烟岚界中步虚境便有近百人,你杀的一人两人,杀得十人百人?更有八位长生真人威压全界,若是盲目抵挡,三年前我烟岚界便寸草不生,莫说我辈修士,恐怕就连百万百姓也会被天苍界邪修化作血食,拿日计划照样开展不误。”
陆华沉默下来。
“只是苦了你们这些血性汉子,只是为了大计,我宗不得不隐忍至今,今日七位真人共同主阵夺取日核,又有十几位步虚修士被你们牵制在外,云来峰便是最薄弱之时,也是我等扰乱恶客的最佳时机。”
陆华眼睛一亮:“道长您是说,有办法阻止天苍界的计划,为我烟岚界求得存活之机?”
“没有。”冷冰冰的两个字让陆华再次黯淡下来。
“夺日计划天苍界谋划数百年,几十年前发现我烟岚界后天苍界便开始安排低阶修士潜入,如今很多已成为各派名宿,这也是为何如此之多宗门少有发声的原因,及至三年前天苍界终于打通两界通道,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我等虽筹谋多年,但如此大势当前,我等亦无能为力。”
“那道长您刚才的扰乱,又是何意?”
“哈哈哈,血性,可不是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有的。恶客既来,我等身为主人,自然也要向他们亮下拳头,虽然打不过,但也要告诉他们这是谁的地方,至少也得让他们留下点东西才能回去,否则真当我烟岚界无人?”说到此处,老道士声若洪钟,引得一阵阵声波在山脚中不断传开。
陆华听得心神澎湃:“道长此话甚对,便再让小子陪道长走上一遭。”
“大可不必!你若再陪我走一遭,岂不辜负我救你的美意了?我还有要事托付于你,还请你珍惜自己生命,为我烟岚界留的一丝希望!”老道眼中浑浊化作厉色,紧紧盯向陆华。
陆华浑身一震,只感觉当初自己面对德善这个长生真人都没有如此压迫感,又仿佛这一眼之下很多复杂的信息传至自己体内,只是一时无法理解,只是喃喃的问道:“希望?如果您都没有办法,希望又在哪里呢?”
老道叹息一声:“天苍界入侵以来,你也知晓咱们这个世界不过是沧海一粟,往日间我等不过那井底之蛙,妄谈大道。”
“小子明白,我们烟岚界不过是一个小世界而已,最多只能修至步虚境,天苍界才是真正的大千世界,据说还出过长生以上的大真人。”
“非也非也!我们烟岚界确是小界,但天苍界不过也只比我们大上一些而已,远算不上大千世界,真正的大千世界日月亘古永存,又有星辰无数,怎会腐朽?天苍也好,烟岚也好,都不过是大千世界的大能依托大千本源的造物而已,只是时间久远,天地变迁,我们小世界兴衰便寄托在大千世界之上,是以只要寻到大千世界,便有可能寻到解救我界之法,这个担子你可愿背了!”老道赤发白须,睁着双眼紧紧盯着陆华。
“可,可,可我烟岚界丢了日核,便只有数百年时间,小子又如何寻得大千世界,就算寻到大千世界,又如何寻到解救之法。”话到最后,陆华声音越来越小。
“呵,荒谬!我原以为仗剑烟岚、为元毅大加赞赏的神剑陆华是个心气高傲的血气真修,没想到还不如老子这个半个身子入土的老黄冠,凡事做都没做就丧了心志,原是老道我和元毅看错人了!”老道士脸上罕见的露出怒色。
陆华仍是沉默着没有说话,让自己持剑砍人行,哪怕对方强过自己再多,自己也不曾少了持剑而上的勇气,可是将整个世界的希望交到自己身上,陆华感觉自己还是不够资格,或者是生怕自己辜负了这个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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