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万年后,夏至。

六月的天热得吓人,知了都没了力气鸣叫,葱葱郁郁的山林一片安静。

山峰,耸入云霄不见其顶,山脚,绿水环绕分外清澈。

这就是家喻户晓的天山,有人说这山是天凡两届的阶梯,所以看不到顶,又有人说这水是来自天界的神水,凡人饮用不得,但这些都是乡野传闻,无从考证。

山脚南面不远处,一条宽阔的大路绕山而行,大路拐角处有家茶馆,门前挂着四个大字:有缘来聚。

天热得连知了都没了踪影,更何况是客人,茶伯索性直接躺在摇椅上,一边吱呀吱呀地摇着摇椅一边悠哉游哉地扇着蒲扇。

扇子越扇越慢,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了,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咚塔”,“咚塔”...

又重又急,一听就知道是匆匆赶路的行人。

生意来了!

茶伯一个激灵,醒了。他刚要起身接待客人,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伯,进来喝杯茶吧。”

茶伯一笑,然后用扇子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怎么就忘了呢,今天陈西来店里帮忙了。

往摇椅上一躺,茶伯继续睡觉。

那行人看着四五十岁,皮肤黝黑黝黑的,一把胡子盖住了半张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更关键的是,他后面背着一个小孩。

在茶馆门前停住,他没有去看旁边的价格板,而是盯着眼前招待他的小伙子问:“茶水怎么卖的?”

陈西便一指价格板:“这上面有价钱。”

行人却连板子看都不看一眼,依旧盯着陈西:“我不认识字,你直接告诉我。”

陈西微微一笑,耐心地回答:“普尔五文钱一碗,龙井四文钱一碗,茉莉花茶三文一碗。”

行人还是盯着陈西,问:“那有清水吗,多少钱一碗?”

陈西打量了行人一下:“清水一文一碗。”

行人脸色忽然一变:“一碗清水还要一文钱,你们可真够黑心的。”

陈西刚想解释一下,行人指向不远处的溪水:“那不是有水吗,这总不要钱了吧。”

说着,行人背起孩子转身就要朝溪水走去,陈西连忙开口道:“大伯,那溪水不能喝。”

行人的脸顿时黑了:“好好的溪水怎么就不能喝了。”

陈西:“那溪水有毒,喝了那水,轻的腹痛不止,严重的可能会七窍流血而死。”

行人露出一脸惊讶,看看那溪水又看看陈西,最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不是那溪水有毒,是你们茶馆心黑,你们故意告诉别人那水不能喝,都来你们茶馆喝水,你们才有生意,真是黑心透了,难怪一碗清水敢卖一文钱。”

...

这话也太诛心了。

陈西却只是微微一怔,神情很快又恢复如常,正准备解释,一旁的茶伯听不下去了,他腾地站起来,冲到行人面前,没好气地说:“你骂谁是黑心呢!陈西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就你这说话的语气,换我连提醒都不提醒,那水的确有毒,你爱信不信,你想喝就去喝,谁也不会拦着你。”

一听这话,行人反倒又不着急走了,还是盯着陈西看。

陈西看了眼行人背上的孩子,说道:“大伯,那溪水有毒是很多年的传说了,镇上的老人都知道,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唉,算了,你背着孩子怎么打听消息,这样吧大伯,你这碗清水我请了,你进来放心喝吧,不用你付钱。”

谁料那行人脸色却更难看了,凶巴巴地说:“你要请我,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觉得我穷,连一文钱也掏不出来吗?”

茶伯!!!

见过嘴坏说话不好听的,可没见过这样逮着什么都喷的,这人脑子有病吧:“陈西,这人有病,别理他。”

可陈西偏偏是个拗的,他思量了一番,居然认真回答旅人的话:“你不是本地人,带着孩子出来,见到茶馆先问了价格,想来身上应该是带点盘缠的,一文钱还是掏得出来的。”

行人:“你知道我身上有钱,你还要请我喝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另有企图,是不是要在水里放毒,毒死我你好吞了我的钱。”

!!!

这人不止是有病,这人就是疯狗,逮谁咬谁。

对于这种人,一般人都是敬而远之,陈西却越挫越勇,眯起一双眼:“我的确有所企图。”

行人神色一紧:“你要干什么?”

“我吗?”陈西微微一笑:“我这人有一个毛病,必须日行一善,否则全身都不舒服。今个呢,正好赶上你口渴难耐,正好我身上又有几文钱,所以,你的这碗水,我请定了。”

“日行一善?”行人一声冷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做善事,为什么要帮别人,你欠这世人什么吗?世人又真对感激你吗?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帮别人,你问过别人的意见了吗,别人又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吗?哼,年青人,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不过是想着别人对你感恩戴德,告诉你吧,小子,别说有时别人不需要你的帮助,就算有时真的需要帮助你也给了帮助,他心里也未必有多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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