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话照常去东昌纸坊上工,而陈修缘则慢慢习惯学堂的生活。
日复一日,光阴依旧。
唯一的变化是小院里多一个人。
女乞丐每天鸡刚刚啼,就抱着大扫帚过来扫地,扫完就拿起门口留给她的干粮、熵药离开。
从清扫大门、巷口开始,然后帮打理院子。
因为陈修缘要去学堂没时间打理,而孙神话每天上工也累。
因此两人都没阻止她,反而每次有好吃的,都会留一份给她。
一个月后,女乞丐居然将边上的小破屋收拾干净,搬进去正式住下。
她的状况开始好起来,身体逐渐丰润,脸上也有了血色。还将头发梳理干净盘起来,鬓角插上一朵雪白的茉莉花。
孙神话看着她的脸,有时会陷入一种迷茫,觉得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女乞丐依旧对哥俩视而不见,日常就是干活、吃饭,从来不说一句话。但在她的打理之下,这个破院子开始有生活的气息,越来越像一个家。
只是她的眼神还是迷茫无序,常常对着那丛茉莉花自言自语,但显然已将这里当成家,或许在她心中,早将孙神话哥俩当成家人……
……
孙神话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光着膀子躺在码头边的青石板上。
他刚装完一船纸,正在等着最后一艘乌棚船靠岸。
这几天工坊赶制一批货,这次不是平常生产的竹浆或桑皮纸,而是翠檀纸。
这是一种上品宣纸,质地细薄、色白如玉,听说是送给卫城城首老爷的贺寿之礼。
孙神话是个荡帘抄纸的好手,自然是连日赶工,当然,搬货上船也是他的份内事。
望着挂在半空的乾坤双月,深情的呤道:“爱新月之美,犹如仙女的蛾眉,未经翠黛点缀的天然之姿。可还是觉得满月更实在,就像两个刚出炉,金黄色的豆饼……”
“哥,别老打岔,要是饿,这有给你带的甜酱和豆饼,是茉莉花亲手做的!”
陈修缘蹲在边上不满的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我真不想去学堂!”
“你都叫她茉莉花啦?当自己人啦?你别说,这名字还挺好听。说说为什么不想上学,我可是花了三百个铜钱”
他转身背对着陈修缘,加重语气道:“一个月三百呀!还没算你的笔墨纸砚……”
陈修缘委屈的低着头,嘟囔道:“学堂的先生不咋滴,学问还没你一半好!学费还不如攒着……”
“好好说,说些实在的……”
“学堂教的都是熵经圣规,写文章必须什么破、承、起,入,说是八股文,我看就是胡说八道……”
“还有,那天……欺负茉莉花的那几个公子哥,也在学堂……”
孙神话心中也是感叹万千,但口中却斥责道:“你自幼身体不好,好学熵经圣规,将来也好混个差事。如今师傅不在,难道你长大要学我一样,到码头上扛大包?”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哥哥……”
陈修缘抬起头想继续诉苦,却看见孙神话背上凸凹起伏,就像晒干的橘子皮……
他连忙凑前细看,慌忙摇晃孙神话的肩膀,失声叫道:“哥,你背上怎么啦?是长什么毒疮吗?”
孙神话被他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反手摸自己的背,果然是满背疙瘩横七竖八……
此刻陈修缘又道:“这一个一个的怎么像是字呀?”
看又看不见,孙神话只能在背上左右乱摸,也不痛不痒,半天不得其解。
“哦!”
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蹲下用手摸青石板……
果然,这是块碑石,上面篆刻一种上古文字,不知何故被当作砖石。而他光着膀子躺在上面,无意间便将字拓印在背上……
“叮”
孙神话的脑海中一堆碎纸片速速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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