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不经心抬头一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冲我怒目圆睁。“你是店员?不想做生意就直说,包扔在路中间,想绊死几个啊。“
他旁边站着个老太,衣着精致,打扮考究。“儿子,说话别这么冲。“她拉拉男子的臂弯,冲我和善笑道:”小姑娘,你们今天有空房吗?“
远深紧跟进来,皱着眉看着一团乱,刚要解释。我看着好玩,眼波一转,妙计浮上心头:“阿姨,整个二楼都空着,就我一个人住。“
老太迟疑地和儿子对视一眼,我抓紧时机火上浇油:“这客栈挺好,现代化全自动设计。您看,我昨晚得罪了前台小哥,今早被窗帘杆给揍的……“我一努嘴,二人一扭头,和远深看了个对眼。
“再看看,再看看。“老太太讪笑着,二人快步出门。“您听我说……“远深弱弱开口,知道已无力回天,并没真的追出去,回头对我怒目而视。
“你们茶叶搁哪儿了?“我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
“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邋遢?大门口是放包的地方吗?“远深嫌弃地把箱子扶起来,和背包一起规规矩矩排在墙角。包包软塌塌地东倒西歪,他又俯下身。一番规整,那包直挺挺地像等待阅兵的新兵蛋子。
教训完背包,他又把爪子伸向我脚下的瓶瓶罐罐。
“你干嘛?我不拿出来怎么看清楚它们都是什么?“我用两只脚拢住罐子们,时刻提防他的进攻。
“把脚拿开!进嘴的东西,你恶不恶心?“远深伸手来拉我的脚踝。
“喊什么!你这么变态,喜欢舔罐头壳吗?“我露出恬不知耻的笑容。
“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究的女孩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他不依不饶。
“哟,终于舍得夸我好看了?“我咧着嘴调戏他,脚上一刻也没有放松。
“快拿开,我给你找茶叶。“他无奈让步。
我嬉笑着撤了一步,大剌剌翘着二郎腿看他给罐子们排队形。“我说,你怎么跟许绍一样,洁癖这么严重。他是你亲爹吧?“我挑衅地看着他。
“我是你亲爹。“他毫不客气回怼我。嗯哼,嘴碎这一点倒是和许绍完全不一样。
“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要是姓许,肯定就是他儿子没跑了,哈哈哈哈哈……“
“你喝哪个?“远深不搭这腔。我随手指了一罐,继续追问:“你到底姓啥?”
“你叫我远深就行了。”他企图蒙混过关。
哈,越是不想说,越是要问,不能总是让这孙子耍的我团团转吧!
“你不说,信不信我今晚不睡了,把进店的所有客人都给说走?”我往后一靠,两腿一盘,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披肩,一幅常驻联合国的架势。
“包括付了定金的。”我把头伸过去,看他耳朵后面的绒毛被我的气息吹的东倒西歪,轻声细语地小声补刀道:“我说到做到。”
这孙子夹茶碗的手一抖,薄瓷小碗“当啷”一下掉在茶盘上。他赶紧拈起碗心疼地摩挲几下,光滑的瓷器表面没有生出分毫裂隙。
“告诉你便是。但这两天你别再找事,安安生生等许先生。”他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说。
“成交。”
“我……姓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姓王有什么可……”哈哈,我明白了,往(王)远伸(深)!
“我,我还往后缩呢……”我一边笑一边抽气,这简直是这两天唯一一件有点乐子的事儿了。
远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样子这小子从小没少因为名字被取笑啊。再配上这张白净的脸,一秒钟我就在脑子里完本十万字的校园暴力剧本。包括且不限于被欺负,反抗,又被欺负,蓄势反击,再次失败,背水一战,最后被打服,跪在地上唱国歌……
“行,缩哥,一言为定!”我豪迈地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
缩哥无语地递过茶碗,自己也端起一碗。我看着他嘟起嘴巴,耐心地吹走滚水的热气,好一会儿才一饮而尽。
他的嘴唇带着健康的红晕,下颌线简单几笔就勾勒出清晰硬朗的轮廓。喉结上下一动,锁骨在薄薄的麻质衬衫下面隐约可见。
他比许绍清瘦不少。差不多尺码的衣服我见许绍穿过,二头肌撑的袖子紧紧巴巴。而在远深身上,衬衫线条流畅,轻松有度,带着文人的儒雅风骨。
见我盯着,他带着不屑开口了:“看什么?还没吸取教训?”
我当然明白这是讽刺我在飞机上着了他的道,放跑了许绍。可此时这已经不重要,因为我更好奇他听到我下一句,会是什么表情。
“缩哥既已有美色做武器,又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逼我回来呢?还不如……”我坏笑着逗他。
“不如什么?”他挑衅地回看我,轻佻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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