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是狂欢夜,便利店本不应该打烊;店长却还是放下了卷帘门。今天清点营业额的时候,他找到了那个意料之内的不速之客——不知何时来的,一个信封。
今天的营业额是0元,所有的钱都被他分批寄出去了,寄给他联系的上的不同的人;当然,都没有署名——这些信总会有办法被收到的,只要收信人还活着。
他的目光锁在信上,那信封像是牛皮纸做的,但是却绝对不是牛皮纸;信上面没有署明任何信息,只有可能是有谁带进了便利店里;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从边缘剪开,取出内容物。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他是不会这么做的。魁梧的身躯在便利店的应急灯下,投射出一道阴冷的影子,孤冷寂寞的影子。
是了,终于轮到他了。
“我以前长得,多帅。”他的手背过脑后去,拂过自己已不存在的一头长到肩膀上的秀发。
店长一只脚跺下去,踩开垃圾桶,把垃圾袋从里面拽出来,放在灯下;还是那把剪刀,把那张自己的老照片横竖横铰得细碎;事后,一部分泡进湿垃圾里,一部分混进干垃圾里。
他走回店里,提起货架上最贵的一瓶啤酒,举过头顶,对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什么,敬了三下,打开瓶塞,整瓶一饮而尽。然后他绕着便利店的所有货架兜了一圈,把每一样货物收入眼底,挑了一份老字号的零食,吃了两小袋。一切作罢,也算是填饱了肚子。
他走回到柜台后面,蹲下来,卸下常站的那块松动的地砖,取出里面的零件来,娴熟地装配好——这把手枪,他常常保养,已经不用额外上油。
他熟练地握住枪,把本就不存在的敌人都瞄了一遍,然后打碎了店里的摄像头。一切作罢,他把枪口对准自己。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他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往里看,黑洞洞的枪口也看着他。
他笑出了声。
最后他还是把枪旁边的纯白色磁卡拿了出来,进行了和那张老照片相同的处理——老伙计很给力,剪碎这玩意同样轻松。
他把枪插到裤子口袋里,提着两个垃圾袋,走在降雨已经停止的、安静的路上。
他要去信上标的那个地址看看。与其说是地址,不如说只是一条小巷,一条和其他小巷一样没有任何特点的小巷。
或许今晚,这巷子会有什么不同。
今夜的月光多么皎洁,看看那明亮的月吧。
幻丝一个人坐在巷子里——这是另一条巷子里的故事了。
“你发病发完了没。”幻丝怀中,T252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她——她的脑袋还被埋在幻丝怀里,紧紧贴着她法袍里面,丝绸制作的红色旗袍。
“没有。”T252得到了并不想得到的果断回答。
“再等一分钟,不能再多了……然后立刻马上放我出去!”
何其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
T252还要审讯呢——她刚才每放倒一个人,就卸掉一个人的关节——谁也逃不了。
“你去吧。”幻丝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如何,亦真亦假,恋恋不舍地撒开手。
她用剑拄着身子爬起来,一脚踢开没有打穿她的那颗子弹,走向那几只勉强还有一条命的待宰羔羊。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T252顺着方向看去,是那名伤员。
他还能动是令T252相当惊讶的,这家伙早就被虐的奄奄一息了——浑身上下鲜血直流,一看就知道已经是放弃抢救的地步。
T252当他已经死了,所以根本没想过治他。
那家伙的呼吸沉重,每呼吸一口气,脖子的创口上都要渗出一点血来;他的声带被捣毁了,糊着一层鲜血的口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会被盯上呢……”T252自言自语地蹲下来,“我会替你报仇的……”
大概吧。
那人撕开沾满血液以至于结块的大褂,挖出一张白卡。
然后他就死了。
T252对悲剧无言,她把这张血染的白卡放在眼前扫了扫,扫不出信息。
难道不是磁卡吗?
T252不知道。
她缓缓走进巷里,跨过那些七零八落扭曲着的肢节,提起剥皮客的领子,把他举起来,那双脱臼的腿悬挂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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