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觉得一切都开始奔向正轨,向好的方向前进时,它会忽然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的转弯,把你撞的满眼金星。
十月进入尾声,京城的温差很大,早晚凉,可中午又很热。云山很细致,每天早晨都会提醒索拉看天气预报,让她不要穿少了。虽然觉得云山有些唠叨,但索拉其实还是很开心他有这份体贴的心。
晚上,云山下班回家,家里黑漆漆一片,开灯一看,她早晨出门穿的鞋在门口,知道她在家,可这已经七点了,怎么还在睡?洗了手,换了衣服,推门走进卧室一看,果然在睡觉。云山轻轻打开台灯,熟睡中的索拉被他轻微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你回来了?”
“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睡到现在了?”
“几点了?”
“七点多了。”
“我忘了上闹钟了。没有不舒服。”
“那我们吃什么?我还以为今天你会早回家做点饭?”
索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其实她原本打算就睡一个小时的,不知为什么睡得特别沉,居然睡了两个小时。
“你想吃啥?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
“算了,不做了,直接叫外卖吧。你想吃啥?”
“麻辣香锅!”
“嗯,好,你吃麻辣香锅,我要个炒菜米饭吧。你今天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没干什么,就是上课。”
吃饭时,云山忽然问她明天几点下课。
“明天下午没课,怎么了?”
“明晚有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拒绝参加云山的饭局了,可这次的饭局对他来说很重要。
“为什么?”云山有点生气。
“我都不认识,坐在那很尴尬,我社恐。”
“明天饭局很重要,是我领导,上次见过你,知道我结婚了,今天专门打电话让我一定带上你。”
“我不想去,你能别让我参加你的这些饭局吗?”
“我有经常让你陪我吗?上次提过两次,你说不去,我后来就不再提了,但明天这个是很重要的饭局,再加上领导专门交代我一定要带上你。”
她没有再吭声,有那么一刻,她想干脆答应他算了,但不知怎么,她觉得答应了他这次,还会有下一次,所以,索性横下心不松口。
“我问你话呢?你能回我一句吗?”
“我不想去,我这两天很累。”
云山没再说话,他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生气,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居然还是回绝了他。饭吃了一半,气的干脆吃不下去了,他收起自己的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索拉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有些紧张,害怕他逼着她去。但云山从厨房出来,没看她直接就进了书房。她松了口气,心想,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她收拾完厨房,冲了个澡,早早上床玩了会手机就睡了,没等云山。云山从书房出来,气已经消了一半,心想:不去就不去吧,她不喜欢的事,他现在也不想勉强她。他奇怪今晚她居然没练琴,走到卧室,门虚掩着,没开灯,云山一看居然又睡着了。他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她似乎有点不对劲,下午睡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又早早睡了?
云山冲了个澡,没敢惊动她,悄悄躺下睡了。
早晨两人一起出门时,云山看她穿了一身白色卫衣,套了一个黑色的薄棉马甲,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素净的一张脸,连口红都没涂,看着像是要去上学的学生,非常可爱,云山没忍住,把他抱在怀里猛亲了几口,“ 你怎么了,看上去懒懒的?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没事,走啦,要迟到了。”她推云山。
中午云山不太放心,十二点一过,就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钢琴声,“我还在上课,下课给你打过来。”云山没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电话才回过来,“wai,怎么了?”
“才下课吗?你下楼去吃点饭啊?”
“不吃了,我回家了。下面没课了。奥,我晚上要和学校的老师们去吃海底捞,就是你上次见的那个大胡子的爱人,我的那个师姐从德国回来了,大家要聚一下。”
“嗯,行,是西单的海底捞吗?”
“嗯。”
“那行,我结束的早的话,过去接你一下。”
“好,那我先回家了。”
晚上,云山九点刚过就结束了饭局,但因为喝了酒,不得不叫代驾。一上车就开始给索拉打电话,打了三个才接。她告诉他,他们也快结束了,他不用接她了,她打车回家。
没想到一路畅通,云山打电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西单。车刚停到海底捞楼下,就看见一波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看,还真是她,因为一堆人里就两个女生,而她非常显眼,穿着牛仔裤,上面穿了一件黑色皮衣,内搭了一件黑色的毛衣,盘着一个丸子头,微笑着看着一个男士,云山刚准备给她打电话,却见这位男士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而她也没有拒绝,和其他几位挥手告别后,男士搂着她上了一辆私家车。云山看清了男士的脸,长的非常英俊,穿着一件长风衣,很有气质,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云山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冷冷的给代驾说,麻烦跟着那辆车。云山一路跟上二环,发现前车似乎是在往他们家的方向开。快到小区门口时,他看到她从车上下来,微笑着给车里的男士挥手告别后进了小区。云山让代驾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他在车里坐了会儿,才上楼。
云山进家门的时候,她正在客厅拿着杯子喝水,看到他一脸惊讶,“咦,你怎么在我后面啊,我以为你会先到家。”
“嗯,幸亏没有直接回家。”
“怎么了?”索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但闻到了酒味。
“你说呢?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我让你陪我参加一下今天的饭局,你死活不肯去,说自己很累,可我看你今晚一点也不累啊?开心的不得了!”
索拉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今晚不累?”
“我让你陪我去吃饭,你找出各种理由拒绝,回到家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这几天是盼着见想见的人啊,你既然那么喜欢让那个男人搂着你,你干嘛还回这个家啊?你为何今晚不干脆跟着他回家啊?你们背着我到底做了什么,是把我当傻子吗?”云山崩溃的冲着她大吼。
索拉明白过来了,她瞪着他,气的咬住嘴唇,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问你话呢,你回答啊,你既然那么喜欢搂着你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还回这个家,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走?”他忽然发现她今天居然戴着艾生送给她的卡地亚手镯,她一直不戴他送的情侣戒指,不戴婚戒,不戴他妈送她的玉手镯,原来根本不是不喜欢戴而是不想戴。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干嘛要回来?”
“云山,你混蛋!”她眼睛有点红,声音有些颤抖。
“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混蛋!!”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云山一下子冲到了她身旁,她没有动,云山拿起她刚才喝水的杯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瞬间,瓷片和水四溅飞起。索拉恐惧的用双臂护住了脸部。幸好,她回家还没有换衣服,袜子也没来得及脱,碎片和水溅到她的脚上、腿上,但因为有衣服抵挡,所以并没有被瓷碎片扎伤,但裤子和袜子全被水溅湿了。
她站在原地,强忍住眼泪不要流出来,看着云山说了句:“我要和你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啊,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我云山更不会。”云山毫不示弱。
索拉低着头站了几秒后,走进了卫生间。
云山在沙发上坐了片刻,起身开始清扫杯子碎片。清扫完,拖完地,连衣服都没换,就进了书房。半个小时后,他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纸,径直走到卧室,冲着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索拉说,“你过来,把离婚协议签了,明天下午去办理离婚手续。”
索拉坐在餐桌上,快速的扫了一眼离婚协议,看到了最重要的一条:离婚后,五年内不许谈恋爱,不许结婚,另外还有一条比较重要的信息是离婚无财产分割,她继续住在这里,他搬走。她看完,迅速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云山看她如此爽快的签了字,心更痛了,于是,转身进到书房找出了结婚证,身份证,和离婚协议一同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冲完澡,云山感觉自己似乎清醒了很多,躺在床上,看了眼她,她背对着他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和眼睛。云山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杯子碎片伤到你了嘛?”云山发现她刚哭过,眼睛红红的。
云山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脚和腿,确认没有被刮伤,然后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好了,别哭了,我会跟你离婚的,明天我上午去单位,中午去学校接你,然后去办理离婚手续。”说完,他开始疯了一样的借着酒劲吻她,她没有推他,就只是静静地忍受着他的疯狂。
第二天中午,索拉刚下课,云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下楼吧,我到校门口了。” 她赶紧给下午上课的学生打了电话,把课调了一下。她一坐上车,云山就说:“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民政局一点半上班,现在过去刚好,离婚手续办完我们再吃饭,你看可以吗?”
“好。”
手续办理的异常顺利,因为是协议离婚进去没几分钟结婚证就换成了离婚证。走出民政局,云山说,“上车吧,我们去吃饭。”索拉没有拒绝,跟着他上了车。
他一直开到了百子湾的一家叫久阪屋的日料店,是一个日式庭院,小桥流水设计打造的很精美。索拉对日料一般,之前云山问过她几次,她都说,一般的没太多兴趣吃,好吃的都不便宜,算了吧。索拉从这家店的服务贴心程度,感觉到价格应该不会低。云山交代除上菜外不要进包间打扰。
餐用到一半,云山问她:“好吃吗?”
“还行。”她其实吃不太出来日料的好坏,但感觉这家的食材和味道还算新鲜。
“吃完饭,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索拉干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又懒得问,心想:随他吧,于是她说了句:“都行!”
“好,那我买票了啊。”
看完电影回到家,云山就开始打包他的衣物。而索拉冲了个澡就睡了。
正当她睡的迷迷糊糊时,被云山给亲醒了,他紧紧的抱住她,弄得她无法呼吸,她下意识的推他,但一想到他明天就搬走了,就没再推他,任由他折腾。
“以后回家进门就把门锁好,早晨去学校不要坐公交,天冷了,你早点出门打车去学校。中午一定去食堂吃点饭。晚上不要总叫外卖,下午睡起来你自己做点东西吃。听到了吗?”
“嗯!”
“睡吧,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云山抱着她,不想松手,他舍不得她,是那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舍不得。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借酒发疯,后悔自己砸了她喜爱的杯子。她告诉过他,那是到纽约第一年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后悔因为内心的傲气在她说出离婚的那一刻,脱口而出同意离婚。他原本以为设置五年不许她谈恋爱、不许结婚这一条,她会撕毁协议拒绝同意,但他还是低估了她想离婚的心意,她是心意已决。这让他骑虎难下,他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想再一直苛求和希冀她有一天会爱上自己,所以,离就离吧!
但现在,他后悔了!
云山几乎一夜没睡,快到凌晨才眯了一会。索拉看着他把两只大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她觉得离开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她克制住自己没有太多表露情绪。到学校门口时,她刚要打开车门下车,云山一把拉住了她,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不接我的电话,好吗?”
“好!”她没敢看他迅速下了车。
二、
一上午的课,索拉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父母家,打算周末好好睡两天。刚走出琴房,恩师打电话过来,让她不要吃饭赶紧去家里一趟。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一周因为系里另一位老师短期出国,把自己的一部分课转到了她这,前几日中午和下午一直在加课,忙的她干脆没顾上去恩师家看一眼。索拉有点担心,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快步向家属区跑去。
索拉气喘吁吁跑到恩师家,一进门,令教授一看见她就冲着厨房喊:“来了,下锅吧。”
“教授,怎么了,什么下锅?”
“邹教授想你了,专门让王阿姨今天包的你爱吃的茴香饺子,叫你过来吃。”
“哦,吓我一跳,我一路跑过来的,我以为您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我好好的。”
“那我洗手进去帮忙。”
索拉陪着二老吃完饭,帮着把厨房、客厅都收拾干净,聊了会天,才离开。走出学校大门,她感觉自己似乎要生病了,浑身不舒服,于是,没去挤地铁,打了个车赶紧回家。
一进家门,爸妈都在,她为了避免他们问,直接说:“云山出差了,我回家睡两天,晚饭我不吃了,你们别叫我。我有些不舒服。”爸妈一听吓一跳,忙追着她上了二楼,问哪里不舒服,她也说不上来,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估计就是累的,系里的一个老师短期出国访学了,她的课全都转到我这边了,害得我这一周一直在加课,中午也不能休息,累死了!”
爸爸问她要不要吃个感冒药预防一下,她说就是累,似乎也不像是感冒,不吃了。“你们不用管我,让我睡一觉。晚上我要是没起也不要叫醒我啊。”
说完,她把父母快速赶出了房间,洗手洗脸换睡衣,然后躺到了。闭上眼睛就开始发愁,要怎么告诉父母她和云山离婚了这件事,没一会儿,脑袋放空的就昏睡了过去。几天来的连轴转,加上云山这两日的折磨,精神一直处于高度运转和紧绷的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迷迷糊糊她听见爸妈在说话,但眼皮重的干脆睁不开眼睛,她听见爸爸在叫她“囡囡,张嘴,得吃药,不吃药不行。”她感觉好像自己吃了药,又继续睡着了。
索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看见老爸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爸爸,您怎么在这,几点了?”
“囡囡,你可终于醒了,吓死爸爸妈妈了,从昨天下午昏睡到现在了,一直在发烧。妈妈不放心看护了你一夜。肚子饿了没,爸爸给你去端粥。现在下午一点多了。”
“您给我就弄一点就行了,我不饿,不太想吃。”
妈妈听她醒了,赶紧上楼来看,量了体温还是38度以上。她喝了点粥,吃完药,告诉父母,她还是很累,想继续睡,让他们也下楼好好休息一下。晚饭时,父母叫醒她让她再吃一点东西,她说困,吃了点退烧药又继续睡着了。
索拉再次醒来,已经是周日的中午了,感觉好了很多,妈妈给她测体温,终于降到37度3了。
“爸爸给你熬了虾粥,你喝一点吧,妈妈下楼给你端去。”
“好,您就盛一点就好,我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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