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的活动中,不管是场上的选手,还是在场的观众,又或者是辛勤工作的工作人员、乐于付出的志愿者······”最后一天的活动结束后,就该轮到学校上层的人讲话了,此时讲话的是王熹,他机械又不熟练的普通话就犹如无形的安眠药催眠着全校的师生。领导讲话的时候,训导处的一个老师要求看台上的同学起身聆听,那些打完对战的选手也必须集体走上战台稍息并看着领导听讲。

五月底的夕阳光直照在郑迁的脸上,刺眼的阳光使他看不清王熹的面部,他已经站在原地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讲话了。

“真烦人,听个总结还要搞这个形式。”言陶边抱怨边轻微踢动酸痛的双腿,在他看来,在这里罚站比在落盘城的遭遇还要受罪。

“没办法,今天似乎有区级的领导过来了。”在言陶旁边的郑凯惜道,她指的是那些之前坐在VlP室里的那些人,他们有区巡捕联的小部长,中型企业(投资者)的经理还有区政府里闲下来的小吏,“这样做显得我们学校管理得当。”

“‘管理得当’,指出现校园霸凌。”言陶冷笑一声。

“喂!校长讲话别唧唧歪歪的。”另一个训导处的老师揪了一下言陶的耳朵,压低声音,严厉地提醒了一嘴。

“对不起······”

在郑迁看来,这种活动后的讲话时间都是浪费时间,因为一般的讲话者都会先概括一下,然后就着每个部分的人一一讲述,随后讲一些正能量发言并给低年级的同学和新生画些饼,然后结束——这是他听了三年王熹和年级主任讲话后的总结。

团队战结束是在三点半左右,原地解散的时间是五点钟,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校方表示暂时取消了晚自习,同时安排了校巡捕联六点钟紧急会议。

王熹最后宣布:“出于体谅巡捕班的同学在这次考核中受到的伤害,我们决定放一天的调整假。”

众人就地解散,战台的出口比较小,几十个人簇拥着往出口挤。郑迁挤不进前排,只得在队伍后头跟着。

以往学校都不会轻易地放假,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他想,或许和前几天自己击毙的那只怪物有关。“她不会真的遇害了吧?”想到这里,郑迁感觉自己汗液直流,眼角有些颤抖,明明早上还来上课的,晚上人就没了,同学的死亡,尤其是一同学习三年的同学,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冲击力,他本以为在这个年龄阶段基本见不得这个场景——虽然在落盘城那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见过。

“还在想那件事吗?”礼燕蝶道,“看你今天的状态和之前不一样。”

“没什么。”

虽然连续三天没有上课,但是老师总是能布置作业,现在江浦三中学初二就学完了整个初三的东西,可以说现在他们就是在做中考的一轮复习,如今近在咫尺的便是六月份的历史中考。郑迁班级的历史成绩是倒数第一,每次模拟考总是有一大半的低分,这让历史老师胡志贤很是着急,恨不得撬开他们的脑袋然后把这些个考点塞进去。

实际上历史书上的东西很多都还没有经过完整的考证,比如说,书上说另一个郑迁是在公元前443年出生,但是有学者提出,郑迁其实是在公元前20年左右才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又或是公元世纪的诞生,书上的说法是元素师诞生的那年(即国际公认的公元纪年),但是按照以往北国纪元的规定,北国的公元世纪是从北忠帝陆为民发动的独立战争胜利的那一年开始的,当然大部分北国人都愿意相信后者。

课代表们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排一排地发试卷,而是各自把自己的课桌搬到了教室外面并摆成了一排,随后把一摞一摞的试卷整齐地摆在上面,狄亚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拿试卷过来,一副既心疼又发愁的表情。当最后一个课代表把本科作业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她将头伸进教室,道:“排队过来吃自助餐。”

“老师我吃不下。”

“老师我请你吃。”

“老师我减肥。”

几个喜欢开玩笑的一边抱怨一边沿着桌子拿卷子。

“一定要做啊,下学期就初三了,要给初中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啊,我也很辛苦的,我还要读三十七个人的两篇作文呢。”狄亚支支吾吾地劝道,这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王熹很喜欢考验新教师,大多数新教师都逃不过进来就把一个班级带四年的命运,再者是因为最近的招聘不是特别的景气,政府将教师的工资下调,提高了县级及以上官员的工资,一大帮人科考去了,剩下相对较少的人考了教师资格证,仙城这么多学校,江浦三中自然分到的很少,每年也有不少任职者跳槽走人去培训机构上课了。

“数学两套,英语两套,语文两套要写作文......”几个人在那跟数钞票一样整理卷子,他们特意拉长了声音,狄亚听得耳朵发痒。

随后狄亚整顿了一下班里的秩序,让人发了一下作业单,又指名提醒了几个同学:“言陶你会写的吧?一定要写啊。李四作文别爆粗口,给零分的!郑迁你成绩好也别偷懒......”

宣布解散的声音发出后,除了值日生,同学们蜂拥而出,郑迁抱着剑,跟随着人流出了教学楼,他没有马上出学校,而是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了。一阵风吹过,几瓣绿色的叶子缓缓落下,裙摆间露出了一颗颗青涩的果实。

初中的友谊是那么的简单朴素,无数队组团同行的人擦过他的视野,谈论着各种话题。他知道,现状没有改变,虽然那天言陶邀请他交朋友让他感到高兴,但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层隔膜,不,应当是自己表面的一层薄膜,它将自己牢牢包住,让自己下意识地躲避一些社交。

郑迁已经很难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了,与其说想不起来,倒不如说像一个磁带被人为地剪掉部分的片段,在碎片般的记忆里,总是在要发生什么的时候断片。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在剩余的记忆中寻找,终是“未果”二字。正当郑迁发愁呢,几片绿叶落在了他的头上,抬头望去,树枝上似乎有人在看着他,这个人完全被树叶挡住看不见了呢。此人一个飞跃,精准地落在了郑迁的面前,她便是唐侯佳,目前校巡捕联的书记。

九年级部的巡捕联,听老倪说是服役部的过渡阶段,从建国开始,北国历代的领导者在竞选仪式上都说:“我将攻破常州之地。”常州是东北魔族的首都,他们正经的国号叫“三界共和国”,历史书上说,公元前一对夫妇——许诺和苏欣在常州发动了一场武装起义,占领了东北地区,建立了这个国家。它集合了各部向往自由平等的成员,由于掺有灵力高强的梦魇和妖怪,导致部队的实力特别强,当时的殖民者也没有镇压住。建国以后,统治者希望恢复北国原来的领土,发动了多起北伐,但连对方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打破。战争消耗了北国大量的人力、物力,为了给未来的北伐做准备,在专家的建议下,北国的公民在14岁要接受职业的觉醒,选择巡捕道路的人需要在相应的巡捕高中服7年的役,这七年他们是作为实习者,结束后大多数人会选择加入巡捕联编制。

唐学姐今天九月就要正式去服役了,她在学校里的定位和学生会的风纪委员差不多,只不过风纪委员只是拿个册子给班级扣个分,她是直接给你头来一个手刃,毕竟做了巡捕之后经常拿武器攻击,行为处事也可能会比较粗一点。这种朴素的管理方法反而比扣分更加有效,毕竟大家已经被调教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要不是刻在档案里的处分,这些分随便他们扣,物理管理是“现世现报”的,很多挨过打的同学都怕她。

“是那个大姐头,赶快跑啊。”路过的几个同学互相悄声说了一句,便加快了脚步。

唐侯佳轻微地努了下嘴,随后低下头和郑迁四目相对,嘴角轻微上扬,压着口音道:“干嘛呢?”

“没干什么。”郑迁转过头,以避免她的眼神,他本来想要说“我把所有人都孤立了。”但是又将它憋回去了。

“正好,有事要找你。”看到郑迁在有意地避免自己的视线,唐侯佳似乎有一点生气,她用双手强行把他的头掰回了四目相对的样子:“心理专家说,有意地躲避目光,是做了亏心事的标志,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东西。”

郑迁貌似被刺激了一下,立马站了起来,把唐侯佳也吓了一跳:“怎么突然......”

“你不用去开会吗。”郑迁打断道。

说来奇怪,现在没有风吹过,在唐侯佳要回应的时候,这颗银杏树跟有人在后面摇一样摆动了起来,从上面掉下来了一只毛虫,好巧不巧落到了她的头上。“啊啊啊!!”她不知所措的左看右看,随后不停地抓自己的头发,最后捉住了这只褐色的毛虫,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马上甩到了一边,旁边正好有同学路过,差点让它又和别人来了一个拥抱。

郑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止不住笑出了声,但是他的笑容仅仅只是嘴角勉强向上扬了一点罢了,在唐侯佳看来,这是无情的嘲笑。她一改平常关二爷般的压迫感,一边满面通红地整理着被自己抓乱的头发,一边疙疙瘩瘩地回答:“说的是六点,现在时间还没到。还有,马上跟我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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