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看着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的时屿,段京淮咬紧后槽牙,眼底压抑着喑哑幽冷的怒火。

商圈新贵,又是空降后压了风头正盛的段京淮,身边自然少不了其他人的吹捧和簇拥。

段京淮收了脸上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撑着高脚杯信步向前,在时屿身侧站定。

“恭喜时总。”

两只高脚杯的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缠绵悱恻。

低哑又淡漠的嗓音。

时屿眨了眨眼,随之抬眸看来。

男人鼻高眉深,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感,五官被打磨的更加凌厉硬朗,睨着他的神色倨傲矜冷。

时屿微不可闻地动了动唇,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

见到段京淮,一旁老油条的庄渊抢先打起了热络:“哎呀段总来了,刚想介绍时总给你认识呢。”

时屿收回视线,勾唇浅笑:“不劳烦庄董介绍,段总的名讳京港无人不识。”

庄渊拍了拍时屿的肩膀,哈哈道:“你们两个呀都这么年轻,都是我们京港屈指可数的人才啊。”

“您高看我了,我刚回国,还有很多事要请教段总。”疏离客气到几近冷漠。

段京淮略微蹙眉,凝望着他的眸色沉了几分。

他讨厌时屿这种装腔作势又冷淡至极的模样。

捏着高脚杯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段京淮眯起眼,眸底有冷意流动:“过谦了,时总的识明智审才是我要学习的。”

气氛在无形中陷入僵持。

生怕两边氛围剑拔弩张,庄渊乐呵地堆起满脸褶子:“嗨你俩谦虚什么呢,有生意大家一起赚就是了,”他顿了一下,又打着圆场说道,“段总失陪啊,我带时总去那边打声招呼。”

庄渊是金融圈内德高望重的大佬,任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段京淮绷紧的薄唇松懈下来,稍退两步,微颔首道:“您请便。”

宴会到夜深才结束。

月色浓稠,天鹅湾的海面如泼墨般幽邃,海岸上不知疲倦的灯河蜿蜒着缠成一道光线,与星辰汇聚。

漆黑的迈巴赫如野兽般匍匐在路边。

时屿刚拉开车门,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将车门撑住,轻而易举地拦着了他的去路。

他面不改色地抬眸。

“时屿你什么意思?”

段京淮用一双阴鸷深沉的眼注视着他,眼底暗流涌动,一字一句。

时屿顿了顿,微牵唇角,清隽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段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段京淮冷笑:“你别装傻。”

时屿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说:“段总看上的都是京港最有潜力的项目,我也不例外。”

“越难的事情,搏杀起来就会越有趣,不是吗?”

远处有车辆驶过,灯河掠过层层光影,将段京淮眉眼轮廓虚幻得模糊。

段京淮凝视他的目光更深了一些,嗓音低到沙哑:“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尖抵住他,幽暗的眼里亮着一簇火,紧锁住时屿,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穿他所有心思。

僵持数秒。

时屿眨了眨眼,平静地问:“那是哪件事?”

“……”

对啊。

哪件事?

段京淮蓦地哽住。

对于当年时屿一声不吭出国的事,他心里有无数怨言和愤懑。

但是他要用什么立场,什么身份,什么资格?

朋友?发小?

想到曾经十几年的针锋相对被时间化成虚影,段京淮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闷得他透不过气。

确实,他们什么关系都算不上。

时屿讨厌他。

去哪里,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必要告诉他。

段京淮一向桀骜不驯一身傲骨,但只要遇到时屿,那些轻狂的血性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撑着车门把手的指尖缓缓滑落。

时屿顺势拉开车门,街边葳蕤的灯火将他的容色遮的半明半晦:“段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车窗将两人彻底隔绝。

隔着墨黑的玻璃,段京淮的眉心越皱越深,车身缓缓从他的侧旁擦过,驶入了车流之中。

段京淮从储物格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懒散地靠在车边,曲指敲出一支来,虚拢住火苗点燃。

烟气袅袅升腾起,一抹猩红在喑哑夜色中艳的灼目。

他有些烦躁地摸出手机,拨通了江遇的电话。

片刻,江遇接起,听筒那边满是酒吧的电音声,又近及远,等到了稍微安静的地方,才懒懒地“喂”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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