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送出去的传讯兵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是小飞吗?

杨老将军下意识地跑起来,跑到门口时,才慢下脚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碎月城的大门早就封死,很多年没开过了。

只留了几道小门。

大家把回来的人带来给他看。

杨老将军一见,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是小飞,是东宇。

小飞跑出去以后,他们怕只有小飞一个不够,又或是路上可能出意外,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送出去一个另一个传讯兵东宇。

但东宇离开才两个多月,绝无可能到了王都再回来。

杨老将军先睃巡他浑身上下,捏捏手臂肩膀,说:“没事就行。

“怎么回来了,你出去以后都到哪儿了,是迷路了吗?”

东宇一脸疲倦,恹恹不乐。

大伙围着他嘁嘁喳喳、不停地问,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杨老将军浓眉微蹙,挥散众人,沉稳地说:“别吓着他了。东宇,你过来,我们去屋里单独说,你都遇见了什么。”

杨老将军刚关好门,一转身便看见东宇泪流满面的模样。

这眼泪像是变成沉沉的铅石,灌进杨老将军的草鞋里,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一点薄薄的气声,匀了气,才哑声问:“哭什么?”

东宇眼中两泓清泪,说:“爷爷,我走到了昭国境内的一座城,见到了那里的城主。我听见那些人私下说,小飞早就到王都了,但是王上并不打算派兵来救我们。”

杨老将军一言不发。

他的神态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口袋,无论别人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概接受,但你仔细一看,却能发现这口袋下面有个破洞,倒多少东西进来都会漏出去,不能留存下来。

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唯有他珍而重之的老铜漏还在响,在悄悄地流过焦虑的刻度。

东宇问:“爷爷,怎么办?”

杨老将军拔动脚,走到椅子前坐下。

眇忽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筋衰骨老、暮气沉沉、无能为力了。

“砰!”

门被推开。

气红了眼睛的将士们骚乱地涌进来,义愤填膺地骂骂嚷嚷起来:

“将军!昭国不管我们了吗?”

“怎么能这样!”

“我们死守在这里三十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老将军的脊背依然是挺直的,他抬了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此刻群情激奋,已经不大管得住了。

“安静。”杨老将军说第一声,没人理他,他的声音被淹没了。

“安静!!!”

他提起嗓子,喊了第二声,喑哑叱咤,不怒而威。

将士们被这气势震慑住,总算是静默下来。

杨老将军再次站了起来,即便他看上去像是一瞬之间老了十岁,但仍然是所有人中最坚毅的那一个,他平静过头地说:“没人来救我们,那我们自己救自己。拼一把,要么死,要么活。”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只是,以前大家是抱着归乡之情才咬牙熬下来,如今不一样了,故乡已经抛弃了他们,就是逃出去了,又该何去何从呢?

澹台莲州问完话,众人一齐惊住。

阿鸮迫不及待地抢答,这可不正是他报答公子救他们全村恩情的良机?!他大声道:“公子,我去!”

少年的声音急促而滚烫,像是一粒星火落入了草绒之中。

烧在所有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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