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性生物,虚空猎食者并不受物质世界的欢迎:凡世抗拒灵性,世界对它们的排斥即是人们的第一道防线。即使它们能潜入这个世界,也会因为凡人的灵魂藏于肉体之中而无法发现人们;哪怕肉体羸弱,来自阿伊琉斯的馈赠也能起到一样的作用。再退一步,就算它们发现了凡人,没有物质实体的它们也不能轻易对属于此世的活物造成影响。可是,对现在的赫尔莫来说,这些防线却已尽皆失守。

首先冲进巷子里的,就是那头放血魔的同类,一心只想在战斗与杀戮中给敌人放血的邪魔。在教科书上,这种高达两米的虚空猎食者最常见的形象就是裸露的血红皮肤、尖锐的弯曲双角与尖牙利爪,以及足以抡动黄铜大刀砍爆敌人头颅的强壮肌肉。而此时,如疯牛般朝赫尔莫冲过来的,正是这样的两头已经实体化的怪物!

“鲜血!”

“颅骨!”

“奉上灵魂!”

骇人的吼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两头邪魔的大刀更是一左一右凶暴地劈了下来!

亵渎的非人话本就使人胆寒,气势更是如此惊人,如果换了一个人在这里,也许已经在惊惧之下忘了该怎么应对,可在此时的赫尔莫眼中,它们的动作却因为野蛮而显得粗糙。哪怕大刀离他只剩不到三十厘米、视线已经被血红所覆盖,他还是凭借急速运转的大脑在被放慢的时间中看出了它们的破绽——它们已经中门大开了。

以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敏和力量,他如野兔般骤然矮身、朝两头邪魔身间的空隙前蹿、左腿支地再猛然回转,持剑的左手借力一挥,顷刻间便又是两颗头颅落地。

「身后!」

「我知道。」

洛特在大喊,赫尔莫自然知道他喊的是什么。那是在两头放血魔之后扑过来的其他邪魔,他早就看见了。

然而,他并没有转身。

“他妈的!”

因为,加尔维已经从他身侧猛冲了过去。

在圣水的庇护下,他无视了邪魔们带来的灵性压迫,直扑面前的一头魅惑者。在凡人眼中,魅惑者所化成的美女俊男可谓天姿国色,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可在加尔维眼中,这不过只是一头胸前长着怪异畸瘤的羊头长舌怪而已。

身为厌恶者序列的厌恶者,加尔维的能力即是趋利避害、面对自己厌恶的事物时强化速度、反应力、抵抗力,有更强烈的自保欲望和驱逐欲望,而这些在此时就通通成为他正面战斗的动力源泉。

“喝啊!”

“嘶啊——”

他手中银棍每次挥舞都能在它身上留下宛若烫伤的切实伤痕、他的厌恶宛如真正的尖刀般直刺它的本身。它的尖叫刺耳又歇斯底里、挥动长鞭试图反击,但在近距离下,加尔维的攻击早已势如烈火,焚毁一切它反击的虚妄幻想——在它的哀嚎中,他最终用左手狠狠攥住它的脖子,任它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只是,他并没有直接放逐它。一是敌人还在涌来,他没有时间;其二则是——对他来说,这魅惑者此时不正是一个可用的盾牌?

“我捶死你们!”他怒吼着,用这魅惑者的头挡下了一发毒液,右手的长棍一发就把面前那个播疫者的头给抡爆,“捶死你们啊!”

“你给我冷静点!”维克缇斯也大喊,飞起一脚就踢飞加尔维侧翼的一头伺机偷袭的啃食小鬼。「踢足球可比踢这玩意让人好接受多了……」脚尖传来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黏糊感,他不由得暗暗在心底嘟哝。

“维克缇斯,来帮帮我!”

“去你妈的!”

就在此时,维克缇斯的耳边传来赫尔莫的急切大喊。不过,他看也不看赫尔莫那边,只是痛骂一声后继续守在加尔维身旁。毕竟,他是信者,只要信念坚定就不受蛊惑、不会迷茫、不会轻易被外界动摇心神的信者,他怎么会这样就被骗到?

“维克缇斯,只管守着加尔维。”

恰在此时,赫尔莫那冷淡的声音传来。这回,维克缇斯才不是以骂回应,“你确定?”

“没错。”

“……最好是这样。”维克缇斯的嘴角抽动一下,手上则一刻不停地用长棍驱逐着那些虚空猎食者,“就让爷看看谁先顶不住吧!”

不知是否是以前就有这样并肩作战的经历,他和加尔维可谓默契。每当加尔维把一只怪物重伤,他就会上前补刀;每当加尔维因为出招后的身体迟滞来不及闪避其他攻击,他就会上前招架;每当加尔维有些冒进,他就会出言提醒顺便替他解决一些伺机偷袭的家伙,看准时机还会洒下剩下的圣水阻挠它们前进。二人如此合作着,虽然人数占绝对劣势导致不时受伤,但竟然愣是靠着配合、武艺和一股奇怪的劲头放逐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敌人。

而在另一边,赫尔莫一人守着这小巷的另一个入口。长棍已经被他扔在地上,此时的他左手所持的是他一直佩在腰间的小圆盾,而右手握剑则使得他的动作更有力、身姿更轻盈。如同古代在斗兽场中搏杀狮虎的角斗士一般,那仅七八寸大小的圆盾为他挡下了无数攻击,而手中长剑只要挥舞就必定会让敌人出现伤亡。

右边跳出个啃食小鬼试图咬他小腿,随手一剑便使其头颅落地;侧前悄悄来个迷魂者试图摄他心魄,还没等对上眼就被他拿盾牌拍晕,又被斫下脑袋。他砍头的姿势和速度堪称令人叹为观止!古典派的刽子手会把他当偶像的。只一会,他的袍子和面孔就被溅出来的血弄脏,腥气难掩、臭味扑鼻,但他脸上还依然不改颜色。

在这夜中,三人如此奋战着。天上的四月已经被云遮住又复明、地上的风雪忽然大作又复平,浑身已然燥热,大汗刚一出又被吹凉。呼喝、咆哮、唾骂、尖啸此起彼伏,肢体碰撞、刀兵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这一秒吸入鼻腔的还是让人黏膜哀嚎的冷空气,下一刻呼出时已经灼热沸腾。慢慢地,在三人前方,污浊的血液和尸体把雪地染成一片红黑,堆起来甚至能有人的大腿高,而战场也从两个巷口分别往巷子中心推移,却还是不见有人来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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