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价值从来不在于几块玉。”

崔祁虽然也对和田玉爱不释手,但他也明白赵婴的意思,唐国想要西域,但碍于恶劣的自然条件过不去,想从他这旁敲侧击。

他解开装满了种子的包裹,“幼渔,这才是西域的珍宝,不同的良种能缓解饥饿和人口问题。”

“同时西域也是一道沟通的桥梁,西方还有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完全可以通过西域实现互通有无。”

看到西域的种子,赵婴眼神贪婪,他看过世界多么广阔,他的眼界从来不局限在小小的唐国,中原都装不下他的野望,他要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临渊,你说如果唐国在统一后掉头去西方如何?”

崔祁扶额,他就知道没有一个穿越者会放弃开疆拓土。

“幼渔,你考虑过军队要如何跨越成片的荒原吗?大漠连几个人的水和粮食都难以供给,如何养活大军?”

“数千丈的高山光上去就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如何让军队保持战斗力?强弩之末难穿鲁缟,走了那么久的军队真的能征服原住民吗?”

“我列举的不过几个问题,我不会带兵,也不知道带着大军还有什么困难,但这几个难题再过五百年也解决不了,你明白吗。”

崔祁面红耳赤,他是个务实的人,庙堂两唇一张一合就可以派出大军,可那些无辜的军人怎么办?

他们背井离乡,只为了征服一片远在天边的土地,以当前的交通,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唐国没有保住西方的能力。

赵婴垂下头,耳朵也微微泛着红色,他的体内没多少血了,还能透出红也是羞愧到了极点。

“是我异想天开了。”

“也不能说错,但治国不是拍脑袋就能办好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唐国千秋万代,也想唐国兼并天下,可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以你的功绩,史书也得为你单独列传。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们无法给子孙留下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只能给出自己的经验,保留好的传统罢了。”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赵婴反复回味这两句,他还不到而立,可余下的生命已经一眼就望到尽头了,更遑论百岁。

而他想的却何止千百年,他要的是唐国万世屹立。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道:“是我入了魔障,临渊这句千岁忧当真金玉良言。”

“这句不是我原创的。”

崔祁连忙摆摆手:“幼渔想清楚就好。”

其实他一开始得知赵婴的情况是很同情的,注定什么都不剩的人生有必要这样拼命吗?

他不享受,无法留下子嗣,短暂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唐国,崔祁虽有拯救苍生之心,却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可相处下来他也明白了什么叫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越是一无所有,越是一往无前。

看到崔祁脸红,赵婴也忍不住笑了,他认识临渊许久,崔祁除了得知自己知晓现代时有些失态,其他时候都一脸云淡风轻,再争吵也是冷着一张俊脸。

“我知道,临渊向来只说实话。”

赵婴神情诚恳,他惯会做出合适的表情和神态,语气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没办法,唐国贵族虽弱,却一直虎视眈眈地等着他死呢。

除了陈盈和盐是真心希望他活着,唐王元也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唐国其他人都盼着他不得好死。

他只能演,只能装,把一切都做到完美,让新法无懈可击。

崔祁也不知道赵婴的真实想法,他也不在意,他们之间说是朋友,不如说更像是惺惺相惜,他们的眼界超越了时代,所以看得远,所以也孤独。

但他们的目的又全然不同,崔祁想借由统一的契机回去,同时保住更多百姓,赵婴则是简单地希望唐国根基稳固,千秋万代。

接着他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的事情,崔祁说:“这茶叶不怎么样。”

赵婴回:“想必临渊品鉴过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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