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还在处理政务,自从造纸术成功,唐国渐渐用白纸取代了竹简,两者皆有使用。
剑珣急匆匆地赶来,她神态焦急:“大王,崔先生说要让公子霁修行,只是可能会在第一步死去。”
唐王幽幽道:“想修就修,死了便死了,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质子是被放弃的,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还有,老师吐血了。”剑珣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她认为赵婴是个优秀的臣子,不能现在就死去。
唐王神情微变,他和赵婴互相扶持多年,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体情况。
“婴有顾虑,不肯就医。他与崔先生谈了什么吧,不然也不会发作的那么厉害。”
剑珣回道:“正是如此。老师问崔先生唐国能否平稳统一,崔先生说很难做到,又说一个王朝的寿命只有两百年左右,他也没办法延寿。”
“的确如此,没有办法。婴不愿认命,一直在尝试。崩溃从来都是从不起眼的地方开始,我们做的也只能给后人留下改革的勇气。”
唐王是个老辣的政治家,崔祁这样的半吊子都知道的事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珣,前人不能预见后世所有出现的问题,也不能解决。你要做的无非就是因势利导罢了,别学婴,给自己太大压力。他比我还要小两岁,不到而立呢。”
唐王有自己的看法,他不认为万世基业是能达成的,只要统一就好了,他们尽力了,其他事留给后人考量吧。
剑珣不解,三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她该听哪个呢?
“老师为了唐国平稳统一提出许多方法,崔先生则否认了,大王又说留给后人,哪个是我该做的?”
唐王笑道:“婴的确想了不少,可是事情一直都在变,那时我们都死了。死人哪里会知道怎么办?崔先生如果不离开会看到那天,可我们不行,只能打好基础。”
“现在我们刚刚迈开第一步,取得几场胜利,哪里需要考虑几百年后的事?剑珣,我当然认为唐国会统一,可还没到那一天的时候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婴也只是借秦来进行推测,崔先生也是。所以不要想了,该做的婴都教给了你,剩下的与你我无关。”
唐王是个现实的人,他与能看到后世的赵婴不同,只关注于当下。
他做的都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优解,他自己的事情完成就好,再多也没办法了。
“唯!”
剑珣一个优点便是足够果断,也十足坚持。为了出宫从军,她筹谋数年。
一开始她很讨厌瑰,可她依旧能投其所好,终于拿到自己的身份。
可以说,在权力的世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骂人的,而是夸奖。
唐王又唤来太医:“去格院看看相邦。”
剑珣露出感激的神色,唐王却摆手道:“婴一定会说你不要管他。”
她惊讶道:“大王如何得知?”
唐王道:“我与婴自幼相识,他担心自己重病的消息传出去会动摇新法,所以不敢用太医。”
“宫内也不知道有多少探子,千面司来回肃清也不能保证绝对的机密,除非像姬疯子那样,全杀光。”
各国都会派探子,官员后妃也一样。提前得知情报是必须的,小到几个宫人死了,大到王的行踪,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本来大家还没想到要派那么多的探子,可唐国的千面司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于是各国国君;贵族都养了暗探和刺客,为自己做脏事。
格院依旧是黑烟滚滚,赵婴换下被鲜血打湿的衣裳,跟陈盈要了件短衫,继续若无其事地研究玻璃切割。
“相邦,当初是你把我请回来的,而今病重为何不说?”
陈盈很不理解,病的这样重还在坚持是为了什么,墨家虽要求弟子亲力亲为,可也没说要带病工作啊。
更何况是赵婴去卫国请来自己,成立格院。
举荐是大恩,他能坐到格院院正也多亏了赵婴。
“咳咳…我若倒下,新法还不够稳定。…咳咳咳,需要时间。…现在新法的影响还不够…咳咳,至少还要十年。”
赵婴一开口,压抑的咳嗽就冒了出来。
他原本是靠虎狼药物撑着的,崔祁一番话杀人诛心,他猛然间心绪震荡,才突然发病。
变法刚刚十几年,尚未深入人心,正是需要他和唐王来稳定的时候。
可谁料到天命将近,壮志未酬,便要离开倾注一生心血的唐国了。
太医匆忙赶到格院,他们都是医家弟子,因着两年前唐王大病来了唐国,再没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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