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在宫门处等了一夜,胭脂色的丝袍粘上灰白的砂石,阴骘的双眼通红,妖异瘦削的脸颊诡异地肿着。
“哥哥,这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何必做得如此难看。”
息穿了件越国流行的素色纱衣,外面罩着秋香色的旧披风,腰间跨了口刀,没戴头面,只绾了个高髻,整个人素气的很。
“我只是想再看看你,息。”
卫王语调凄凉,面色愁苦。
“宫里暗探不少,哥哥要小心。贵族们只要利益还在,就不会有动作,暂时可以不管,等待他们自取灭亡就是。”
息知道唐国探得她的真实身份后必有动作,但她有自己的本事,叮嘱兄长一番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卫王呆愣愣的,望着妹妹决绝的背影,不由暗暗落泪。
“大王,唐军已经到了益阳。”
内侍声音颤抖,军情紧急,不然谁愿意来触这疯子的霉头。
“按之前的安排就是,传令,马上开朝会。”
卫王璧恢复了冷静,王袍随意地撇在地上,精白的砖石开出血色花朵,糜烂却艳丽。
“唯!”
内侍如蒙大赦,恨不能飞起来。
唐国那样大动静,卫国如何不知。只是国内贵族心有他意,不想出力,卫王只好在几处险要设了伏兵,再威逼利诱一番,让他们安心征战才好。
白竹时隔一年再上沙场,心神激荡,血都要烧起来。
他稳坐大营,正与幕僚,军将商议。
“几处险要都已埋伏军马是意料之中,卫王精于算计,大家有什么想法?”
白竹轻抚短须,面色冷静,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
“偷渡巽陵,断其粮道!”开口的是位老者,他声音洪亮,语气坚定。
“狐公好谋略!”
老者名叫狐衾,大半生都在军中度过,参与过的大小战役不知多少,练出了满腹老辣计谋。
策略虽定,却不可一成不变,座中个个都是久经沙场,见惯风霜的。
只见数人围着舆图继续钻研,斥候一批批地派了出去,人人衣不卸甲,个个斗志昂扬。
李剑珣几个被派到环龙峡,山高路险,丛林茂盛,闵水奔腾呼啸,好一个险境。此地刚好处在唐国必经之路,两百卫国精锐驻扎多日,静待军功上门。
“果然有埋伏,珣,你脚程快,走小道告诉将军。”
李剑珣也不磨蹭,立刻钻进林子窜了出去。她步伐虽快,却一点声音也无,轻盈敏捷,可见训练下了苦功夫。
卫国,王宫。
满堂哀色。
许多人都认定唐国秣兵厉马是为攻打越国,因而都不同意出兵之事,现在兵临城下,益阳被围,大家都要断条财路。
仅有卫王提拔的寒门士子站的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丑态百出的贵族。
“诸位都知道了,寡人也不再叙述,今日须得下定决心,是战是和,是胜是负,都看列位肯不肯出力。”
卫王的话直白,意思也明确,他看这些累世公卿的贵族不爽很久了,可惜他们根深蒂固,轻易撼动不得,只能徐徐图之,而今略有成效,至少教他们怕了卫王这个随时杀人的疯子。
“我等尽全力支持!”
景雍咬牙上前,都是老狐狸,一点就透。卫王要他们大出血,削弱朝中贵族势力,可为了保住铁矿,却是只能认栽。
“那好,治粟内史,你来负责此事。”
卫王见几家贵族满脸恨意,苦闷心绪霎时开朗,一挥衣袖便退了朝。
留下几个穿着海棠绸衣的贵族咬牙切齿,捶胸顿足。
“诸位,请吧。”
治粟内史是个面皮白净的读书人,言语间咄咄逼人,态度也不甚恭敬,叫受惯尊敬的公卿们极为不悦。
形势逼人,几人恨得咬碎牙齿,却也只能和血吞了。
“治粟内史,请。”景雍压着火气,一行人迈着官步,急匆匆地回了宅院。
“回将军,环龙峡有伏兵两百,都是精锐。”
李剑珣气喘吁吁地回了唐军大营,道路不平,山高林密,她身上多了几道刮伤。
斥候因着要方便行动以及铁的缺乏,都是不着甲的,只穿着两件布衣长裤,一双褐色长靴,腿绑得很紧。
“果然如此,你先下去吧。”
军中长史听完便让她下去休息,唐国军令严正,不许苛待士卒,否则会被夺爵,是以军中长官都会体恤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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