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居神情慌乱，转身便要逃离此处，却是被人叫住。
“后生，若是知晓你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老夫方才便不救你了。”
体态瘦弱，面似枯槁。一个摇摇欲坠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墓碑旁，乐呵呵地看着杨子居，仿佛在对自己的孙子说话一般，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拉家常。
“多谢向前辈救命之恩。”
杨子居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尤其是救命之恩，如何能轻易忘掉。
“呵呵，不客气。”
向擎用拐杖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是两块木墩子，杨子居坐下便要询问如何报答救命之恩。
“后生，不急，这葫芦里的酒还有吗，老夫有些口渴了。”
杨子居闻言将葫芦打开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于是便如实回答，向擎见状笑了笑。
“这是我兄弟最钟爱的酒葫芦，几千年过去了，里面的酒水应当是没有了，不过这野果也是很香甜的。”
向擎随手捡起一个摔得破碎的野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杨子居不知该如何插话。
“哎哟！老了，眼睛花了，都没有看到老朋友！”
向擎突然对着杨子居手中残剑大呼小叫地侃侃而谈，像个发疯的老头子。
“老朋友，你的眼光还是和几千年前一样差，若不是选择了我，你也不会如此残破。”
向擎收起了笑意，浑浊的双眼内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久远的回忆渐渐涌上眉头，与满是皱纹的眉头拧成一团。
杨子居没有打扰老者，由他如何胡闹，如何发呆，直至天黑之后，向擎才收回思绪，他实在贪恋以前的时光。
“后生，老夫有愧啊！”
向擎讲了一个冗长的故事，自他一无所有讲到创建飞流门，其中几百年的光阴，这一讲便是整整三日，杨子居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恢复自己的力量。
因为洞天内灵气浓郁，故而死气稀薄，而且他手中没有黑石，所以力量恢复得极慢。
“妖兽横行，再加上宗门之间内斗不止，飞流门还是太弱小，成为了大宗门扩张的垫脚石。仅仅一年三个月十四日，门内生还者只剩我一人，而我甚至连洞天都被打破，时日不多，整个宗门也被洗劫一空。”
向擎为创建门派花费了一百七十八年，但是灭门却只花费了一年时间，任谁心中都接受不了。
向擎洞天破裂之后更是命不久矣，就算想要复仇也做不到，无穷尽的愧疚便在他的心中扎根千万年。
无论是为求仙而抛弃的凡人至亲，还是那群陪他创建宗门的兄弟，他心中都藏着说不完吐不尽的愧疚。
所以当年在他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他在自己的洞天里建了一座飞流门、几个老房子、几万墓碑和牌位。
这里并没有什么机缘，也不是洞天福地，而是一座坟场。
“当年留有一息尚存，保留至今日，本想待洞天开启之日再为故人上一束香，不料这副身子骨放得太久却是走不动路了。”
“带我去给老朋友们上上香罢。”
这就是向擎所要求的报答，沉睡了千年耗费了他仅剩的力量，更何况他还为了救杨子居也耗费了力量，最多再有三日，他便只剩下一具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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