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个半大少年,忍了这么久的恐惧,泪失禁体质的聂双终于抑制不了言语中的哽咽,眼泪跟断线的水晶珠子一样落下,在脸上晕开一片潋滟。
他说不清自己更害怕看到许青莱脸上的怒火,还是会是浓重的失望。
昨晚刚来的时候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消失,他好像突然变得脆弱,承受不了在许青莱脸上看到一丝对他厌烦的神情。
变成一想到许青莱不再对他温和怜惜,他整个人没入了无边的深渊,心脏也受不了的揪痛。
他试图再说些什么挽救这个局面,可恨没有巧言令色的技巧,嘴笨的只剩下薄唇开合,吐出几声无声的乞求。
不要,不要赶他走——他再也不敢了——
可能他就是这么个卑劣的小人吧,因为从小在暗无天日的恶意中成长,如今尝过一点被人善待的甜头就不肯再放手。
许青莱看到聂双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双眼发直,口中呐呐,下一秒好像就摇摇欲坠了。
她吃了一惊,赶忙把人搀到桌边椅子上坐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安定下来。
“这么难受吗?带你去医院看看?”
聂双在惊惧中隐约捕捉到她依旧和缓的话语,感觉还有一丝希望。
他紧紧抓住许青莱帮他顺气的手,急声道:“对不起姐姐!我以后不敢自作主张乱碰东西了,呃呜……你不要生气呜呜......”
“?”
许青莱瞪大了双眼,她简直要扶额苦笑,折腾了半天可算明白这小祖宗的脑袋瓜子究竟在想什么了。
许青莱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其中有哪些步骤给小姑娘造成她很凶恶的错觉,真是越想越挫败。
她叹口气,坐在这个哭成花脸的男孩对面,双手实实地搭在对方两肩,试图给他多一点鼓励的重量。
“在这里你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的,”她随手捋好聂双哭得粘在脸上乱糟糟的发丝夹到耳后,“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不至于脾气差到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发脾气……”她看着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轻抚对方的脊背,言语中无奈满满,“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会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试着把我当作家人,找到你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不哭了好吗?嗯?”
不,永远不会有对他这么好的家人了……
聂双闻言眼泪掉的更加凶猛,他感觉自己在狂风骤雨的一叶海上扁舟中,明明看到前方救生员伸出的双手,却迟迟不敢将手递出。
许青莱还在时不时地给他擦眼泪。
聂双从小没有被纵容过,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人在他面前,他虽然深深渴望慰藉,却更怕跌入更恐怖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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