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物么?”
苏异望着那被冰封着的白色小虫轻声问道。
顾意答道:“你晕倒之后,墨泉便将它吐了出来,同时他的妖躯也从七品再度跌回六品。”
墨泉本已被几人逼到了绝境,但在将监鸣的尸身吞食后,却忽然妖躯突破,才让战局变得那般艰难。
监鸣的肉身自然不会有那般神奇的功效,想来墨泉便是冲着这藏在他尸身之中的这雪白小虫而去。
若按先前推测,导致墨泉突破与监鸣身死的该是同一件东西,而当年让苏异父母丧命时的模样又与监鸣相同。
可见让苏家四十七口尽数死绝的,并非什么奇门剧毒,也该是此虫。
“这虫子,究竟是什么。”
苏异细细看着它,这虫子形状倒像一只瓢虫,只是壳上无缝,应当并无翅膀,比之一般小虫更显浑圆一体。
加之通体雪白,此刻被封在冰中,竟有些许可爱。
只是待到其入人体内,悄声夺命之时,旁人才会知道这究竟是何等的凶物。
顾意既然选择跟他说,那便不会隐瞒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掌中的小虫收回。
“你知道...蛊么。”
言语间带着几分小心与慎重,仿佛这个将这个字说出来便是犯了什么忌讳。
苏异回想了一番自己看过的那许多书籍。
“在一些书中似乎有只言片语的提及,但具体是何物,书上倒没有描述。从那些简单的形容上来看,似乎也是一种奇门的修行手段。”
顾意笑道:“看来小鱼真的没有说谎,你这两年真的看了很多书。”
她先是夸赞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走到苏异床边,伸出左手并指剑,气血涌动之下指尖出现一抹极淡的剑气,朝着苏异脚面点去。
苏异只是垂眸思索,等着她继续给自己解释何为蛊。
“确实厚了些。”顾意看着他被包裹的如同一条大白萝卜,突然笑出了声。
指尖剑气从他脚面开始,轻轻将药布划开许多。
“但你想的却不太对,蛊并非一种奇门的修行之法,如果非要说的话,它大概能算是一种修行的花。”
指尖剑气划过他小腿,顾意将对剑气的控制极为惊人,苏异觉得药布约莫只剩下两三层左右,脚上立即松快了不少。
“修行的花?”苏异不解。
顾意一边耐心的给他划开药布,一边解释着:“你元神出问题之前的修行之路太过顺畅。”
“赵春平确实是位好先生,但儒家本身要义经典就有不少要学的,你又境界精进极快,有些东西他或许还没来得及教你,你在书上也很难学到。”
“我虽是武夫,但其实打心眼里敬佩如你老师这样的三教大贤,你如今算是入了武夫之道,但儒家的所学也别全就抛下了。”
“武夫没有三教那样多的先贤典籍,走到最后总是要自己体悟的,武道不忌勤学,更不忌博采众长,补足自身。”
听着顾意的贴心嘱咐,苏异轻轻点头,武夫一途,顾意要走的比他远很多,这等看似不起眼的劝诫,实则是她一路行来的武道体会
修行本身便是件很私人的事,像这样的话,若非亲近之人是必不会说的。
顾意又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宋听竹的师父么。”
苏异嗯了一声,两人之前在谈及宋听竹时,顾意便大致讲过,那位现在是巡天司的副司监,乃是一位由佛道入武道的高人,修为惊天动地。
“他在创出那佛武双修的法门之后修为大进,为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曾独身行走天下。
“等他回到长安之后,以自身感悟与佛家经典为根基,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修行,如栽树。”
“一气为土,自身为苗,元神似水。精气神三宝,栽出一颗参天宝树,开花结果,果熟落地,周而复始。”
“此话被几位立于修行界顶点的大前辈所认可,如今长安各家在教导后辈时,都会以此为纲。”
“你现今是武夫一品,讲究些的该叫春芽境,从此刻开始,细心体悟这些话,对你的修行会大有好处。”
苏异自然应下,各家修行境界,每一境其实都有自己的叫法,只是太多太杂,通常都只以一品至九品描述。
顾意转述的那位佛无双修前辈的话其实不难懂,但境界不同则体悟不同,苏异此刻才入武道,最忌眼高手低,纸上谈兵,现下只能先将此话记住,以后于实践中验证。
顾意接着解释到:“所谓修行的花,若要讲其根本真意只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但花叶有形,其外在模样于修行中,你便可以理解为,各家修行手段到了高深之处后能用出的独门手段,证明其确实行在此路上。”
“如武夫六品之意境,儒家五品之浩然,道家夜游之妙,佛家金身神通,都是修行的花。”
指尖已经慢慢划到他小腹之上,苏异轻轻扭了一下,被顾意拍在肩膀上,叫他别动。
苏异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蛊呢?是哪门修行手段的花。”
“你看到蛊的那些书籍上,有提到过巫这个词么。”顾意反问道。
苏异思考之后道:“我记不大真切,应该是没有。”
顾意似乎略松了口气,笑了笑道:“你记性极好,你说没有那便该是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要么那些写书卖书的都该被杀头了。”
苏异诧异,只是在书上记录一笔,怎么就到了要杀头的境地。
“你如今算半个巡天司的人,到了司里也会有人教你这些,我想着提前跟你说了,但你不能外传,最好连小鱼也别告诉,不是瞒着,是为她好。”
见顾意有些郑重,苏异也知道顾意接下来恐怕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不得事情,“我答应你,不会跟任何人主动说起。”
顾意手指已经划到他脖颈处,正到方才挑开他脸上药布时开口的地方。
苏异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松快了不少,同时少了许多层药布的包裹,他对身体的感应也比先前更加清晰了不少。
各处血肉之中仍有些许疼痛之意,应是当时力竭所致,其余倒没什么。
本应是内腑的伤势最为难愈,但于岩所给的疗伤丹药应当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他并未感觉体内有什么不适。
顾意也大致查探一番,见他伤势复原的不错,才继续道:“若是要说具体起因,我年岁尚浅,也不大清楚。”
“只知道是在陛下刚登基之时,有过一场席卷整个大晋的大灾,是陛下亲身抗住此灾,而灾劫过后,陛下就下令,凡修行巫道一脉的,不惜代价,不论何人,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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