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在你来之前我曾问过刘玉泽一个问题”

“那时我还未往此处想,只想着小公爷在如此一间门被牢牢拴住的房子里死去,世上修行手段繁多,会不会有人能用什么神通术法能潜入其中。”

“我便问他,若是修为高深,可有人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这个屋子?”

顾意听着他的话语,将整间屋子扫视一遍道:“这屋子布局有些奇异,细心感应之下还能察觉到一股晦涩的气息,应当是有奇门手段,而且手段不低。”

苏异点点头:“确实,刘玉泽说六品之上的大修行者他刘府自然拦不住,但不到七品却绝无可能无声无息的闯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大小,“若是在门被拴住后闯入,便会有一个如此大小的木质鸟雀发出尖啸。”

顾意道:“这等作用的奇门之法,警示之法大多相似,不足为奇。”

“奇的并非这法门如何。”苏异看向掌心,仿佛其上正托着那只精巧的鸟雀。

“奇的是那枚鸟雀竟是从刘玉泽怀中掏出来的。”

作为警示所用,这鸟雀自然极为关键,按照常理来说小公爷作为客人住入此间屋子,那这鸟雀便该交给他保管,或是他身旁那位供奉。

就算是出于某些原因,需要刘府之人自行持有,正值婚宴的刘玉泽何等忙碌,于情于礼也不该交给他。

万一小公爷所住之地真的突然遇袭,刘玉泽但凡有一个反应不及,便会酿成大祸。

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机关鸟雀,实则小公爷几乎将自身的生死托付在了刘玉泽身上。

他对刘玉泽的信任更胜职责便是护他周全的侯府供奉,甚至更生自己!

顾意略作思考,想通了其中关节,笑容不禁有些发苦。

这二人只从身份之上便天差地别,若只是刘玉泽巴结监鸣,甚至两人互相引为朋友,监鸣都不至于将此物如此放心的交给他。

作为执名候的亲子,监鸣虽说荒唐纨绔,但基本的谨慎还是有的。

两人的关系,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如果坐实了监鸣与刘玉泽确实互为龙阳。

那苏异此前在刘府内外感受到的种种异样,甚至迄今为止的所有疑惑,似乎都在此时有了答案。

执名候之子监鸣与刘玉泽维持着这段不太被世人接受的感情。

知情人除了他两人之外,应该还有刘玉泽的父母,至于执名候是否知情,目前还未可知。

两人感情甚好,却终是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不论是监鸣还是刘玉泽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

于是两人中不知谁便出了一个主意。

首先便要二人中其中一人选择尽快成婚。

可能因为小公爷监鸣身份太过显赫,又或是执名候常年不在府中并不知情,加之侯府在长安之中,要是由他来成婚,其中不论是规矩还是变数都太多,于是这成婚的便只能是身在平陵的刘玉泽。

但这所娶的女子也并非是谁都可以,先要有一定的家世身份,姿容也不可太差,总之对外不能落了刘府的脸面。

并且要这女子不能是真心爱慕刘玉泽,否则迎娶进来倒成了麻烦。

最好便是心有他属,却爱而不得。

届时便要将这女子的心属之人请到这婚宴之上,并且刘玉泽还要对他表现出足够的善意。

如此看来,宋语兰倒成了最好的选择,毕竟她的心属之人,整个平陵县都知道是谁。

现在回想,在最初时邀请苏异之人可并非宋语兰,而是借了韩薪铭之口转告苏异的刘玉泽。

平陵县中苏异和宋语兰的种种往事突然被人提起,这其中或许有韩薪铭的身影,但也绝少不了刘家父子的刻意放纵甚至推波助澜。

流言四起,免不了传到他二人耳中,便如同是旧事重提,这一双男女只要还心存遗憾,就会在流言之下被无限放大。

而在婚宴过后,刘玉泽想做的事便不难猜测,大概会借用如‘一见如故’之类的说辞,常邀请苏异来府上做客,甚至将他引到后宅,制造种种便利,让其与宋语兰相遇,甚至独处。

若两人本就互有爱慕,只是因为被外力所迫才无法相守,那在有意纵容之下,自会干柴烈火犯下大错。

这等人伦大错对旁的男子来说自是无法容忍的,但是却正中小公爷与刘玉泽的下怀。

毕竟他二人之间所有的感情,在世俗看来也同样是人伦大错。

在他们想来,于宋语兰而言,她得偿所愿与苏异欢好,即便有一日发现他二人的畸恋,也大可以威胁于她,毕竟是她失节在前。

如果她还在意自己和苏异的名声,那他们四人,便能相安无事。

宋语兰与苏异做一对无名夫妻,小公爷也能和刘玉泽长相厮守,各自得了各自想要的,只要在外人面前做出样子即可...

刘玉泽对宋语兰所说的得偿所愿,此刻也有了解释。

顾意在这片刻的功夫便想了许多,甚至看着眼前的桌椅,还不自觉的在脑中浮现了刘玉泽身穿女装,与监鸣对饮的情形,不由一阵恶寒。

又想到在这个极有可能存在的计划里,那二人的最终愿景,只怕便是他们与宋语兰苏异四人一同和谐共处,便连看向苏异的目光也有了几分嫌恶。

苏异似看懂了她的目光,有些无奈道:“顾姑娘,不必如此看我,你所想的那些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

顾意有些心虚的收回目光:“我没看你,是想问可还有别的什么,能坐实他二人的...关系么。”

苏异将自见到刘玉泽之后的记忆略作回想,带者些不确定的说道:“还有一处,我不太确定。”

“刘公子曾在席间唱礼之时动用过些许修为,气血调动间很像武夫手段,只是更显得凌厉,但在看过那供奉老者出手之后,我倒觉得更像兵家手段。”

顾意点点头,兵家的修行之法多流传于军伍之中,且甚少外传,以刘玉泽的身份,若修行的是兵家法门,很难说与监鸣没有关系。

而她现下,便是想了解一切有可能证明二人这荒唐关系的事物,将之上报巡天司内,随后将其统统抹除!

监鸣既死,便代表不会产生新的证据,将已有的证据尽数掩埋,才能对大晋影响最小。

“顾姑娘,此案到了这里,我需先问姑娘一句话才能继续。”苏异忽然正色对顾意道。

“什么话?”

苏异一手指着卧房,一手指着门外,随后两手共同往中间游动,直至汇聚至一处。

“有句俗语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不论我们猜测的再如何正确,如今这件事除非刘玉泽亲口承认,否则便算是死无对证。”

“而我想问,在姑娘眼中,小公爷之死和这桩...秘事哪个更重要。”

顾意几乎不假思索道:“虽然如此说显得对死去的监鸣有些不尊重,但于家国而言,这桩丑事本身确实更重要,你为何如此问?”

苏异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放在两边扶手上:“因为此案在此时才有了很多矛盾之处。”

隐约间顾意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又觉得想不真切。

“我们可以简单梳理一下。”这其中弯弯绕不少,好在苏异自己便想通了许多,不需要她为难。

那一道从小公爷尸身之上浮现出的妖术,便可以证明妖龙墨泉定然参与了此事。

但他先是反叛大晋,褪去龙君身份,又在渭水之中盘恒数月不肯离去。

若依之前推测,挑唆墨泉反叛之人应是需要他再提交一份投名状,而这份投名状又正是小公爷监鸣。

墨泉是否知道具体内情暂且不说,起码那那挑唆之人早在数月之前便知道监鸣定会来平陵县。

而监鸣来平陵县的理由,便是他与刘家共同设下的这个以荒唐婚宴掩人耳目的局!

除去监鸣本人,能提前知道此事全貌的便该只有刘县丞夫妇与刘玉泽。

不过以他三人的身份地位,不该是能挑唆妖龙之人。

那便是在此局被定下来之时,刘家夫妇或刘玉泽其中之一也在这个局的刺激之下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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