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不愿打断苏异的思绪,但他的猜测实在有些过于荒诞了。
刘县丞虽说在长安算不上什么,但在这平陵县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要到了一定的日子便要成婚,还不论新娘是谁,他独子的婚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
“你这猜测,也太过离谱了一些。”顾意无奈。
她很愿意信任苏异,自己的大多天赋都在武道之上,不论是官场人情还是查案追凶都不是她所擅长的。
在她眼中,苏异虽说被元神压制的修为全无,但他当年身为儒家最有天赋的学子,论及聪慧才智定然是要在自己之上的。
苏异说要试试看能否侦破此案,她也愿意相信。
先前的种种猜测,虽然并无什么明显的证据支撑,但起码合乎逻辑,顾意心中是有几分认同的。
可是现在,即便是她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苏异的猜测是否还是正确的了。
苏异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相比与他的其他猜测,只是有关刘玉泽娶亲一事,委实算不上什么离谱。
“顾姑娘,在老宅里我记得曾与你说过,刘家颇有些来头,应当是长安中某个大家族的子弟。”
顾意点点头,她眼光甚高,并不了解什么刘家,但刘玉泽父子能攀上执名侯之子,这传言应当是不假。
“那这大婚为何要在平陵?”
顾意道:“他爹是平陵的父母官,自然要在平陵。”
苏异分辩道:“就算刘县丞乃是此地县丞,告假回长安几日,为儿子操持大婚还是能做到的吧。”
“自然可以,但并非必须。”
顾意心道他不懂官场中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才有这样的误会,接着解释道:“长安中的子弟若是外出做官,其中还分了好些状况,如刘县丞这般作为一方父母官的,家中若有丧事一般都在本地操办,不把晦气带回本家。”
“若是家中有喜,就还要看这人在家中的地位,若是地位不高的与丧事一样只能在本地操持,若是家中地位高些,便会先在为官的本地操持一场,再回长安由族老见证下再操持一场,你明白么?”
苏异想了想,暗道这大家子弟也不容易,出来做官看的风光无限,实际里连丧喜这种人生大事都不能完全做主。
双手交叉握拳放于最前片刻,“顾姑娘,我明白了。”
顾意有些欣慰的笑笑,苏异只是不懂这些弯弯绕,推测走向了岔路也情有可原,此刻明白过来便好。
才想着,就听苏异笃定道:“如此看来,我的推测更是无误了。”
顾意怔住,有些恼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什么!”
苏异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宽慰道:“顾姑娘说的我自然都明白了,但你懂得长安官场的规矩,却不懂我平陵本地的人心。”
“怎么说?”顾意走至他面前,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大有你给不出个解释我就让你好看的模样。
“你觉得刘县丞算是长安刘家中的出色弟子么?”苏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那个刘元德?算不上吧,我在长安并未听过他的名号。”顾意理所当然道。
“顾姑娘,你眼光太高了。”苏异先略带感叹的说了一句,虽后继续道:“咱们之前虽说都互有隐瞒,但听弦知音,除了顾姑娘你本身巡查使的身份之外,我也能感觉出你出身来历的不凡。”
“别的不说,执名侯之子身死,不论刘县丞父子还是林常彦都极为恐慌,你虽然也会在意,但更多的是在意案件本身,或是说我能否凭此进入巡天司。”
“至于执名侯的怒火,似乎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这等来历,不该说不凡,简直有些恐怖了。”
苏异有些苦笑,以顾意的反应,若非皇姓为刘姓,她就算跟苏异说自己其实是一位公主,苏异也信。
顾意没有反驳,而是轻啐了下:“谁在意你了。”
不知该如何接她这话,苏异硬生生转了话题道:“说回刘县丞,平陵毕竟有我老师所建的观潮书院在此,作为下放为官之地,即便在整个大晋也是数得着的好地方,若是没有家中相助,刘县丞也来不到此地做父母官。”
“况且他家又与执名侯之子私交不错,所以你虽没听过他,也只是你眼光太高,他在刘家之内地位不会太低。”
顾意点头,算是认同了他这番话。
苏异继续道:“所以依照姑娘先前所说,刘县丞既然在刘家地位不低,那按常理来说,刘玉泽该在平陵举行一次大婚,再回长安刘家举行一次,但刘家没有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顾意心想刘县丞父子要回长安再举行一场婚礼,难道还会告诉苏异么?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你不懂平陵的人心了。”苏异笑道:“刘县丞父子自然不会告诉我,但宋家会。”
顾意奇道:“新娘的本家?宋听竹的父母?”
她不认识宋语兰,对宋听竹更为在意一些。
“没错,整个平陵都知道,宋家之人对身份脸面极为看重。”
顾意调侃道:“就是爱慕虚荣而已,要不然你出事以后,人家也不会让女儿那么快跟你划清界限。”
她清楚苏异不在乎,就以他那种老好人的性子,说不好巴不得当时宋语兰跟他划清界限。
这话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苏异干脆不答,接着道:“所以,如果有两场婚宴,就算刘家父子不宣扬去长安举办婚宴一事,宋家也一定会宣扬的整个县丞尽知。”
“但宋家没有这么做,只是尽可能的在平陵本地摆阔,而且若在长安也有一场婚宴,小公爷何必不远万里来此?所以我断定刘家只有这一场婚宴。”
“这又能说明什么?”顾意仍旧不解。
“刘县丞父子就算背靠刘家,但总归是要回到长安的,能靠一场婚宴在长安积攒下人脉,不好么?为什么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但他们却不做呢?”
“而且在场之中似乎并无哪个人是来自长安刘家的,既然地位不低,起码刘家之中该有几人与他交好,来参加婚宴的才是。”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刘家父子受到了某种外界的压力,要么他们根本不在乎这场婚宴,甚至不需要长安刘家的人参与,不需要靠婚宴来积攒人脉!”
顾意看他笃定,不由问道:“那你觉得是那种?”
苏异盯着小公爷手指之上的那枚红玉戒指,思虑片刻后道:“大约是兼而有之吧。”
没等顾意提问,苏异就抢先说道:“顾姑娘,说了这么多,到底还是我的推测,或许我们应该询问一些与此案相关的人。”
闻言顾意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这样凭空猜想的推测总给顾意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在她看来既然是查案,那自然是要先看尸体与现场,再提审相关之人,苏异这种先推测不相关之事的举动,有些多此一举了。
这案件虽然发生在刘玉泽婚宴时,但两件事的关联性看起来并不算大,此前她一直有心提醒苏异,但又怕打击他,便一直等他说完。
此刻见他终于想起来询问相关之人,有些欣慰的回应道:“刘府的仆从,刘家父子,还有那供奉老者,你打算先问谁?”
见她这般姿态,苏异倒觉得有些好笑,他先前推测早在心中大致有了轮廓,对顾意说出来一则为了理清思绪,二则是将细微之处与顾意讲清楚,免得她听到自己最终的推测时难以接受。
苏异斟酌片刻道:“都不要,我想见见新娘,宋语兰!”
......
顾意出了屋门,告知刘县丞父子自己想见见宋语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