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森示意程星义站着别动,然后他仰起头,耳廓朝天,尖着嘴发出一阵超声波。他的喉咙和胸腔抖动了一阵,接着他抿起嘴,似乎在等待什么。没过几分钟,远处的天际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它越来越近,星义终于看清它是一只火红色的巨鸟。它靠近了星义和法尔森所在的杏桉树,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了一阵,像直升机一样掀起巨大的气流漩涡,把树叶和树枝刮得“哗哗”作响。星义抬起手,挡住扑到自己脸上的风。很快,它找到了落脚点,便用它粗糙的脚爪钩住净化草缠在树干上的藤蔓,攀附在杏桉树的侧面。

它像丹顶鹤一般有着长长的脖子,喙是金色的。它的双眼犹如黑珍珠,倒映着马赫拉上迷人的景色。它的头上长着一顶火红的羽冠,羽毛垂落下来,末梢呈现出从绯红到橙黄的渐变,多彩且绚烂。它的背上扣着用植物材料编制而成的鞍,它把头伸到星义面前,歪着脑袋用一只眼睛左右打量着他,然后展开双翼,发出一声长鸣。

“哦!”星义被它突如其来的展翅吓得一惊。

“它是喜翁,我们日常的飞行器。”法尔森说着把口袋里的细竹笋递给星义,“这是它的食物,你来喂,这也算是我们的机票了。”

喜翁很主动地将头靠近星义,星义便将细竹笋举起来,它用喙将食物叼过去,然后仰起头,把食物全吞了下去。但是待它吃饱后,喜翁还是扇着翅膀叫唤着,像一个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一样大喊大叫。

“它怎么了?”星义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不要怕,去,靠它近一点。”法尔森推了推星义的后背,“记住,马赫拉上的动物都没有攻击性。马赫拉是活的星球,这里的任何一种生物都能与管理者共鸣。喜翁不满意,因为你没有和它说话。”

“嗨,你好?”星义站在这架小型客机面前,感到莫名的尴尬。

喜翁又扇了一下翅膀,差点把星义给撂倒。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星义蹲下身,躲过喜翁的翅膀。

“用你的诚意,用你的心说话。”法尔森说。

星义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身,用贝尼语说:“喜翁,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阿迪尼。”喜翁很快安静了下来,它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然后再次将头伸向星义。

星义惊奇地发现自己真的在和动物说话,并且它做出了回应。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喜翁的羽冠上。它的羽毛就像丝绸一样柔顺,又如流水滑过星义的指尖。它享受着星义的抚摸,然后将脖子也靠在他身上。

“载我和法尔森一程吧,去一个日落时分适合去的地方。”星义用手摸过喜翁的脖子。

法尔森满意地拍拍星义的肩,说:“它认可你了。爬到它背上,我们走。”

森林里起了风,喜翁借着风力扶摇直上,带着星义和法尔森飞过最高的树,将尤里卡大学远远地抛在身后。从高空鸟瞰,尤里卡城是一片广袤的森林,无数巨大的树冠在风中摇曳。在那些树冠上孕育着多如星辰的花苞,城市一隅的杏桉树上已经繁花似锦,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仿佛在春天飘落的雪。

绿色的陆地望不到尽头,到处都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喜翁昂起头,扇动翅膀,向着更高的天空攀升。很快星义周围出现了一些浮云,他们在云中穿梭,让星义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远处的落日在大气层的折射下膨胀起来,鼓成一轮绯红的圆盘。夕阳将星义周遭的云彩染成赤红和橘黄的颜色,犹如上天织成的彩练。喜翁同样色调的羽毛与夕阳融为一体,此情此景让星义神魂颠倒,他不知自己是骑着喜翁在飞翔,还是云彩托着他在空中遨游。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拂过那一片片云霞,他感到指尖湿润且冰凉,就好像把手伸进了彩色的冰激凌里。

他们飞到了云层上面,星义原以为会变得很冷,没想到在这样的高度,马赫拉的空气温度依然是温和的。他的眼前一片晴朗,天空中三轮大小不一的月亮变得更大了。这时他们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些球形物体,透过它们能看见深蓝色的天空。星义以为又出现了更多未知的卫星,但他定睛一看,那些球体好像是飘浮在空中的建筑物,里面有很多浅蓝色的生物在移动着。他们体型各异,但大部分是杆状或水滴状的。他们的身体和建筑物一样都是透明的,星义甚至能看见他们体内似乎有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流动着。

“他们是什么?”星义问法尔森。

“他们是邻近星球上的居民,叫达革贝勒。他们的星球是一颗气体行星,所以达革贝勒也是一种气体生物。”法尔森解释道,“这里是他们拜访马赫拉的基地,也是货运中转站。”

法尔森说着抬头向那些达革贝勒挥挥手,他们注意到了法尔森,从身体两侧伸出手来也向他打招呼。星义也照做了,突然这群达革贝勒兴奋地拥挤到透明的墙壁边,望着星义,更加热烈地向他打招呼。

“人类是宇宙的稀客,”法尔森说,“他们很激动。”

“他们也认识人类?”

“嗯,全宇宙都认识你们。”

喜翁在达革贝勒基地的近空盘旋了一阵,这时所有的达革贝勒都安静下来,向着天空的一处凝望,似乎在向谁致敬。法尔森也看向同一个方向,然后他肩膀上深蓝色的羽毛全部打开,就像竖起了一道屏风。

“你们在看什么?”星义小声问。

“很多索尔,我们的朋友,也是XXX的使节。”

星义能感到此时应当是肃然起敬的时刻,虽然不能看见那些索尔,他还是向着众生灵凝视的方向敬了一个军礼。

星义和法尔森向达革贝勒他们告别,喜翁长啸一声,继续向远处飞去。

不出十五分钟,喜翁开始俯冲下降。他们已经来到了尤里卡森林的边缘,在森林的外面是一片黄澄澄的麦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与尽头的群山相接。那些山峦被青绿色的植被覆盖着,海拔不是很高,没有地球上山岭的巍峨,也没有悬崖峭壁,显得非常温和宜居。喜翁继续下降,麦田上的细节逐渐清晰起来,在已经成熟快要收割的田野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坑,就好像被陨石撞击过一样,圆坑四围的麦田一片焦黑,但是被烧焦的秸秆中间已经重新长出了新绿的庄稼。在坑的正中间有一小片废墟,不是别的,正是史蒂芬的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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