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樾,宋国公可不好对付,仗着当初的从龙之功,先帝赏赐他的免死金牌,在王都中,那可是比皇子们还要惹不起。”
而且……陆运想起宋国公芳龄三十还未有婚配的小女儿,总觉得他们今日要赴的就是场鸿门宴,还是清白难保的那种。
“终究是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宋国公宋怀是奴隶出身,当初先帝御驾亲征,返程时受到土匪的埋伏,本来区区流寇在龙辰国军队面前应该是不堪一击的,可队伍中败军俘虏趁机发动叛乱。
先帝腹背受敌,生死一线之际,是刚从奴隶贩子手中逃出来的宋怀帮他挡了冷箭。自此,宋怀就跟在先帝身后,成为他最信任的人,也从奴隶爬到了宋国公的位置。
(宋怀:老子当年真没想救他,只是看着他周围有军队护卫,虽然受到土匪与俘虏的攻击,可仍然仪容整洁,想拖他下水帮自己抵挡追兵。
结果阴沟里翻船,白白成了别人的挡箭牌……他爹娘都是奴隶,自己也从小在奴隶堆中长大,在宋怀心中,管他是什么龙辰国的皇帝,比起自己的命,狗屁不是。)
“祁樾,我明白你的意思。想来,宋国公也知道,在老皇帝眼中,他手里那块免死金牌更像是催命符。”
先帝圣明,最是有爱才之心,可惜在战场上积累不少陈年旧疾,还未能完成胸中大业便驾鹤西去。如今老皇帝若不是先帝唯一的皇子,而朝廷中各位良臣猛将又对有知遇之恩的先帝十分忠心,也不能安稳坐在那把龙椅上这么多年。
可是老皇帝偏信妖妃与三皇子,昏庸无能,伤了不少老臣的心,聪明的朝臣早就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对老皇帝还抱有希望的朝臣,最后也相继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而这位宋国公,平时在朝堂上一问三不知,无论是皇子还是同僚们府内宴会,甚至是宫宴都称病不去,家中子孙全都拖成老姑娘才嫁出去,郎君们更是非穷人不娶。虽然在王都内行事猖狂,可从未做过任何欺凌百姓的事情。
所以,想要找个由头除掉他并非易事。而凭借如此不合群行为成为王公大臣中异类的宋国公府,如今也是先帝在时所提拔的所有贤臣良将中最为风光的那位。
“陆大哥,进入国公府后少说话,多看我眼色行事……宋国公毕竟武将出身,平日里最烦的就是那些文臣。”
祁樾此次登门拜访,是商讨接管宋国公手中三十万大军的事情。这既是老皇帝给予他迎娶左相府庶女之事的补偿,也是想借机试探宋怀,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若是祁樾与宋怀因为交接兵权一事结仇,刚好在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际,趁机帮三皇子扫清障碍。
“殿下的来意,老臣已然知晓,躲了这么多年,也在王都中窝囊的活了这么多年,老臣也在等着解脱的那天。”
三十万大军是宋国公除却手中那块免死金牌外最大的仪仗,老皇帝在位这些年,宋怀从未有过片刻松懈,每日都会偷偷潜入郊外大营排兵布阵,亲自训练将士们。
太平盛世中虽然没有抵抗外敌保家卫国那样马革裹尸的战场厮杀,可宫墙之中多得是兵不血刃的难防暗箭,无论何时,都不能主动放下保护自己的利刃。
“我也不想将所有的赌注押在你身上,可……谁让我家三十多岁如花似玉的小女儿欣赏你,的王妃。”
宋怀迅速拿起折扇抵挡,陆运喷出的茶水最后还是回到自己身上。感受到宋国公看穿一切的眼神,陆运赶紧借口整理仪容离开。
都说读书人不好惹,因为他们一旦认真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陆运觉得,那什么宋国公,身上丝毫没有武将的忠勇之气,反而更像是讨价还价的商人,将所有,不管是亲情还是对祁氏皇族的忠臣都明码标价,最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合作伙伴。
“宋国公……家妻向来娇弱,虽不知如何得到贵府小姐的赏识,但我们所筹谋的事情,我不希望将她牵扯进来。”
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不到最后一刻,祁樾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黄泉路上,有他的好兄弟陆运做伴也不算孤独,至于他的小夫人,定要长命百岁,余生喜乐平安,这是作为徐静姝的夫君,必须给她的承诺。
“没想到,代王殿下对替嫁之事的态度,可与坊间传闻,截然不同。”宋怀将三十万大军的虎符扔到祁樾怀中,没有丝毫留恋。仿佛与手下将士商讨三天三夜才选择在夺嫡之事上,支持老皇帝从民间刚找回来的代王殿下那会儿的狼狈从未出现过。
宋怀,从未忘记自己的来处,他就是奴隶出身,爹娘为了他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死在奴隶贩子的鞭子下……那个时候,无论是能够知人善用的先帝,还是当初各方面平庸却以爱民如子受到追捧的还是太子殿下的老皇帝,从未从高高在上的地方走下来,亲眼看看百姓的疾苦。
没有人生来便是奴隶,他们只是地方豪强、王公贵族手中利益争夺时的牺牲品,如果,连帝王都不能给他们公道,那便自己爬到高位上,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又比奴隶的血脉高贵到哪里去。
“放心,那件事说来,王妃是我宋国公府的恩人,至于更多的,你还是回去,亲自向王妃问清楚。”
“好好对待我手下的将士们,选择你,也是他们所有人孤掷一注的赌注,所以,祁樾,你没得选择,只能赢。”
宋怀拿起自己的长枪,还不忘拎壶酒,就这样在花园中练起枪法,卸下所有责任后,他们家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活着,痛快。
“宋怀,你个老匹夫……要是再敢毁了老娘的花园,小心我让你露宿街头。”
“祁樾,他这是……被你气疯了?我不过离开片刻,你什么时候这样厉害,能把宋国公这样的老顽固逼到此等境地。”
看到陆运身后一直跟着他却毫无觉察,神情玩味的女子,祁樾踹了陆运一脚,“想必这位便是,宋国公的老来得子的小女儿,宋娇娇宋小姐。”
什么,那位三十多岁如花似玉的大娘……呸,娘子?陆运顾不上被祁樾突然偷袭后的疼痛,毫无形象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在祁樾身后,未来夫人眼睛里可揉不得半点沙子,他可得护好自己的清白。
“代王殿下,和这位郎君,不必紧张,贸然出现,确有失礼之处。只是,此次宋家离开王都后,我恐怕没有机会与她再见,还请代王殿下帮我给王妃带封信,她看了,自然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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