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上,欧阳青烈虽重伤在身,却竭力挺身半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清理战利品的王伊祁,语调轻若游丝,说道:
“你不想知道吗?黑水县的财货究竟藏在哪里。”
王伊祁闻声,旋即转身面向欧阳青烈,望了过去。
这笔钱他自然想要,数日来,他的通用点数仍停滞在三百五十五,并未发生变化,兑换额度还空着大半。
但没有想到,未待他启齿询问,欧阳青烈竟主动提出揭示财宝所在,自己开口了。
王伊祁看着欧阳青烈那重伤之躯,深知其此刻哪怕有刀,也无力再生多余变故。
他笑着说道:
“我当然想知道,钱藏在哪里?”
欧阳青烈伸出了手,应道:
“你救了我两次,我的命算是你的,告诉你自然可以,但能否把手中的刀借我?”
都到这会儿,倒是想自裁了吗?
王伊祁皱了皱眉头,答道:
“至于吗?你命硬如铁,好好活着不也挺好。”
他与欧阳青烈虽然并没有什么交情,但在人心叵测的居阴山匪帮之中,对方却是这些日子唯一不曾对他使诡计、施手段之人。
当然,这并非是王伊祁动了恻隐之心,而只是简单的对欧阳青烈的选择倍感困惑。
早先通敌跑了,大难不死,还乐观地觉得是老天爷庇佑,眼下回来了,又大难不死,还彻底解决了危机。
为什么现在却又想死了?
“若我当初真的得以逃脱,定会选择苟活。可今夜,如此多的兄弟都因为我而死了,我逃不掉的。”欧阳青烈仿佛洞察了王伊祁的思绪。
他虚弱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与无奈,再度应道:
“有时,苍天赐人以生,并非恩泽,而是为其选定一条更为痛苦的赴死之路。”
欧阳青烈是一个背叛者。
他原本是能欺骗自己的,也确实试图以种种借口安抚内心,认定自己并非祸首与主谋。
但眼下这场双方的火并的发生,却使他心中的牌坊瞬间崩塌,心魔如影随形,噬咬其心,让其备受煎熬。
“那就随你所愿吧。”王伊祁满足了心中的疑惑后,便也不再磨蹭终,答应了欧阳青烈的要求,将手中柴刀掷了过去。
欧阳青烈接住刀,面庞掠过一丝感激之色,也并未食言,继而毫无保留地述说了黑水县财宝的详细藏匿之处。
此刻。
他眉宇间满溢无法抹去的哀痛与悔恨,回首过往,同兄弟们共度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回荡,仿佛于眼前逐一重现。
当日居阴山中的那炉香、一碗酒,至今尚有余温啊。
然而。
一朝贪念起,利欲熏心。
尽化为泡影。
他竟将手足之情抛诸脑后,出卖了那些曾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青烈啊青烈,你何以至此?”欧阳青烈声音沙哑而悲凉,既似质问自己。
他高举手中柴刀,刀锋在黯淡灯火下泛起森冷寒光,映照出此刻他那决然而又矛盾的面容。
刀锋犹自冷冽。
欧阳青烈缓缓阖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便见他猛地睁开眼,双手紧握柴刀刀柄,毫不犹豫地向自己脖颈狠力抹去。
对己之罪,再无一丝宽宥之意。
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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