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的,这个蠢货!”张义寿眼见陈滔横尸就地,他原本交托在陈滔麾下的部众眨眼间如惊涛骇浪般四散奔逃,不由得怒骂出声。

谁能料想,刚刚还是大好局面,转瞬之间就又摇摇欲坠,危如累卵!

溃逃之潮一旦涌动,便如决堤洪流般难以阻遏。

纵使张义寿奋不顾身,自暗处跃至明处,欲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也只能成为众矢之的,实难抵挡己方士气的急剧下滑与战局的急速恶化。

扭转乾坤的唯一良策。

只能是以雷霆手段速斩纪朝贵,如此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可寻。

张义寿强忍脚踝处的扭伤剧痛,手指连扣扳机,几声枪响划破夜空,伴随他激昂的呼喊:

“伊祁兄弟,此役若败,你我恐将命丧黄泉,无处安葬!”

此刻。

纪朝贵麾下的残余盗匪已伤亡惨重,侥幸未死者纷纷调转方向,直扑欧阳青烈藏身之处,意图合围。

王伊祁似对张义寿的呼唤置若罔闻,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敌寇,继续拼尽全力尝试突破最后一道重围。

欧阳青烈到底知道何等秘密,竟能令纪朝贵在生死关头,仍执着于将尚且昏迷不醒的他除去,而并非率先对付他们。

姓纪的难道真的认定,自己与张义寿已是网中之鱼,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紧接着。

便见张义寿决然跳出藏身之所,声嘶力竭地高呼:

“居阴山二当家张义寿在此!一群混帐,真正的叛徒乃是纪朝贵,而非我等!”

人生在世,无论善恶,皆总得需要一些精神支撑。

对于秉持良知者,道德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他们在繁复世事中的道路,使之心怀感恩,广施善行,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顾念他人感受,权衡行为后果。

这样才能在人生道路上问心无愧。

而对于坏人来说。

道德的前提是满足自己的欲望,奉私欲为至上,否则就是枷锁,漠视他人的苦楚,也不受制约。

他们狭隘而自我,甚至将恶行粉饰为受害者的咎由自取,以此作为自我宽慰的借口。

这一本性,决定了其假正经的外表,也就是即干坏事又立牌坊,企图掩盖内心的丑陋,维系作恶的温床。

如果不立牌坊,一旦面纱被揭开,他们将丧失作恶的舞台。

对于居阴山来说。

这个牌坊就是「暴明无道,龚行天罚」,他们以「义」字为旗,汇聚志同道合之辈,共图大事。

故而纪朝贵今夜火并的缘由,正是因指责张义寿背信弃义而起。

此刻。

张义寿的呐喊,同样是借“义”之名,揭示纪朝贵的真实嘴脸。

只是话语权往往掌控在胜者手中。

张义寿此刻的慷慨陈词,于乱局之中自然难以触动人心,多半只会被视为困兽犹斗的垂死挣扎与自保之举。

但当他接下来再次高声疾呼:

“纪朝贵不是说我背叛了兄弟们吗?那他此刻为何不来抓我,却一心要杀一个昏迷的欧阳青烈?无非是老七知晓他勾结外敌的隐秘!

黑水县之败皆因此人,但他未曾想到,锦衣卫竟欲连他一并铲除,这才慌忙带人逃离,又恬不知耻回来坐上大当家的交椅!”

而纪朝贵闻此言,怒火熊熊燃烧,对身边人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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