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初,京都府衙门。

通判公廨房,今日天色刚擦亮,这里便有四位贵客登门。

有内务府的主事、有京营节度使的公子、另外两位更是宁国府的哥儿。

傅试将一纸文契盖上府衙大印,神色肃穆。

没办法,这事本该由府台大人出面,可大人为了不粘锅,于是派人将大印给拿了过来。

朝契书吹了一口气,傅试将之递给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长子王昀。

“王举人,这平南侯府六公顷的土地,已经是你王家的了。恭喜,恭喜!”

王昀于心中长吁了一口气,转而看了一眼旁边的贾蓉。

“蓉哥儿,回头你转告威烈将军,请他务必放心,我王家会遵循他的意思,将地块平整后,届时京都第一青楼,即将易名。”

傅试听后,神情微惊,张了张嘴提醒道:“这…在上面起建青楼,怕是不妥。毕竟平阳侯府乃陆公之后…”

王昀矜持地笑了笑,将手中折扇一收,说道:

“不妨事的,这土地已被内务府收回,旁人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旁边的内务府主事刘德,应声称是。

王昀继续说道:“如今陆彦谋逆已是罪证确凿,朝中衮衮诸公,没人会在此刻关心陆家的土地变动。”

“至于那些边军,他们还不敢在京城撒野。”

“京营现如今在我父亲的节制之下,陆公门下怕是敢怒不敢言。”

“而作为陆公嫡系第十镇,靖宁侯姜达,此刻还在北海吃牛粪。”

傅试嘴唇翕动,神情微变。

贾蔷无声地笑了出来,单手捏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以昀哥儿、蓉哥儿的出身,怕是不方便打理这个青楼……

另一边的贾蓉,替傅试斟了一盏茶,颔首接了一句:“不错,他们当年站队第一任废太子,这是被圣上贬去戍边,今生怕是无望再回都中。”

“况且,此事我父亲和叔爷爷提过,不然小侄也不会来见傅世伯。”

傅试听小蓉大爷提及政公,又被他自称子侄的话语给吹捧得飘飘然,旋即闭嘴不再多说。

“傅世伯,这份文书,还需要借你府衙大印一用。”

贾蓉将茶壶搁下,从怀里掏出一份昨夜就拟好的文书证明。

这其实就是经营青楼的凭证。

只要加盖了府衙大印,青楼这个行会,也就相应地不会排斥他们。

“劳驾,外面数千人,还等着开工赚钱过年呢。”

傅试伸手接过,摊开快速扫了一眼,随即抬眸分别看向王昀和贾蓉。

见二者都肯定地点头示意,他不再多言,在那张地契变更文书下方钤了府衙大印。

贾蔷见一切尘埃落定,高兴得一击手掌:

“昀大哥、蓉哥儿,你们说,咱们这家天下第一楼,要起个啥名字?回春楼,醉香楼,怡人居,红人阁?”

贾蓉想起琏二叔曾和他提过一嘴金陵秦淮河的伎院,脱口而出。

“怡红院,此名如何?”

王昀优雅地一展折扇,笑意吟吟。

“红香绿玉。”

“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妙哉!蓉哥儿这名字取得不错,‘怡红院’我看行。”

王昀垂眸想了一会儿,建议道:“蓉哥儿,我和你都不便出面打理,便由蔷哥儿担当这个东主如何?”

贾蓉瞥了一眼贾蔷,点头说道:“昀哥儿的意思,也是我爹的意思。”

贾蔷呼吸为之一滞,随后肃穆起身,朝二人揖了长礼:“蔷,必不负珍大爷和两位好哥哥的重托。”

……

同一时间,大明宫。

宫墙黄叶,难掩美韵,丹桂飘香,萦绕于宫廷之巅。

乾昌五十二年,十月十六。

这日朝会刚过,内阁旋即收到一纸奏疏。

文华殿大学士、次辅于迁看清里面的文辞,他的脸部肌肉一抽。

双手一抖,差点没抓稳让奏疏掉在地上。

难怪元辅商公今日称病不朝,敢情是等着这一出!

“送去司礼监,顺道替我和夏大监说一声,老夫身子忽然不大便利,需告假一日归家休养。”

内阁小吏躬身接过折子,朝次辅施了一礼,转而往司礼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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