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盘煎鱼最后的归宿,一半去了贞与的肚子里,一半到了卡尔的嘴里。唯一的荤菜碟子刚碰到玻璃桌碰出清脆地“当”的一声,两道残影一闪,卡尔抢到了那盘鱼,贞与抢到了盘子里的筷子,他胜券在手一般地对着卡尔得意地咧着嘴笑,没筷子,他还能拿手抓不成。
可惜他算错了,卡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两只手指拎起鱼尾巴,盯着贞与的慌张,奸笑着就把鱼肚子肉往嘴里送,作势就要咬下去。
“一人一半!”贞与带着哭腔地喊了出来,也是没见过这么欺负小孩子的。卡尔得瑟地展示他晚到的绅士风度,把鱼斜着放回盘子里,原模原样地递回到贞与面前。贞与委屈巴巴地接过去,含着泪一边告别那已经许出去、已经不属于他的半条鱼,一边享受着那油滋滋滑嫩嫩的半条鱼。时不时因为暗藏的细刺气恼,等到头来算总账,阴着脸把那些个不争气的牙签掰折了半罐子。
其余两人一个笑嘻嘻地看笑话,一个笑容停在脸上,低着头眼里暗暗的,心里想着事。
等贞与把另半条鱼还回卡尔手里。他筷子用不惯,挑了一丝肉进嘴里嚼着味道,起身上厨房找刀叉去了。
苏格兰抬眼看着贞与,贞与也笑着回看过去。苏格兰心中众多疑问,却又自己想明白了答案,他看着眼前玉雕一样可爱的孩子,想得到他的回应,却又不知道想他说些什么。“清除日本违法活动的黑社会。”贞与递给他的计划书以这句话结尾,孩子扭捏的字体写出的话语压在他心头,沉得他喘不过气。琴酒所在的组织是如今日本最大的虎豹,暗藏重山之上,不时地下山作乱,每每一击致命。猎物破碎的脖颈交杂在利齿之下剩下零散的肌肉危危相联,就这样明晃晃、血淋淋地亮相在众人眼前,巡游示威,遗落的血渍震得一路人心惶恐不已。如能除之,真是解了这国家一大内患。
孩子的眸子里映着水晶灯的亮光,苏格兰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期待。苏格兰微微合眼,不排除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玻璃重叠间散放的灯光炫目,迷了他的眼睛。
黑色的轿车在深夜的红绿灯下行驶得远远的,月光照得幽蓝的天空之下寥寥星辰沉浮,回望已经不见高耸的东京塔。
已经不知道是哪个城市,卡尔驾驶着车子停在一处跨河的桥边。桥洞之下橙红色的发丝长长在晚风中飘荡,水下桥身的倒影幽幽,岸边青草摇摇。草叶上鲜红的七星瓢虫知道是风吹动,细足不曾挪动,薄透的翅膀安稳地藏在甲壳之下,依然稳稳地停在草叶上。
苏格兰随卡尔留在车里,贞与一人下车与藏身于此的女人相谈。卡尔在车中左翻翻右瞧瞧,把不合时宜、不合对象的好奇心放纵到了极致。许久,终于让他找着了金狼藏的糖霜话梅。他对着瓶子邪笑着,就像见到了零食的主人,哼着小调,手指拍弹瓶身,调子里满是复仇泄恨的味道,费力转开金狼为了防潮拧得死死的瓶盖,倒出两颗来就往嘴里扔。一点也不见他担心担心凌晨独身下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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