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画萼不情不愿朝身后侍女伸出手,侍女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盒子。

卢画萼转了一转把盒子递给谢禧,“这是陛下怕我冬日受寒特意赏赐给我的辟寒香,暖香一柱,满室如春。听闻你雪夜受寒,分你一点。”

所以我该谢谢吗?

卢画萼手举了半晌也没见谢禧接过去,登时大怒,“谢昭仪您深受陛下宠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是我不知深浅,贻笑大方了。”

说着就要让侍女把香料盒收起来。

谢禧眼疾手快一把拿过,“喜欢喜欢,在陛下心中果然还是卢美人与众不同,赏赐的东西也是别出心裁,与旁人不同。”

这话说的十分有技巧,卢画萼勉强满意。

看几人礼物送来,谢禧问出心头疑惑。

“所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只是为了送礼物?”

“来用膳啊!”异口同声。

“啊?”

谢禧看向姐姐,怎么个情况?用膳?四个人专程跑到我宫里用膳?!

“嗯!”

四人齐齐点头。

“那好吧。”

正好也该吃顿大餐犒劳一下自己了,人多热闹。

宴上气氛和谐,卢画萼也是罕见地没有找刺而是和方阅人说笑玩乐,如此和乐融融,谢禧反而无所适从,总觉得在禁足的一个月内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她们都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不挺好的。”谢新绿对眼前的情景倒是适应良好。

“你不觉得她们对我都太过友善了吗,”她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卢画萼,“而且在哪用膳不好,偏要在我们这儿。”

谢新绿看着尚在状况外的妹妹,为她指点迷津,“自然是因为陛下待你与众不同啊。”

“啊?”

谢禧不说多聪明但绝说不上鲁钝,可明明姐姐为她指明了方向,她还是觉得前路茫茫,不知归路。

“这事还跟陛下有关?”

谢新绿从头跟她捋,“你是为何被禁足?”

“顶撞姑母。”

“为何顶撞姑母?”

“为了陛下。”

“然也。”

谢新绿端起酒杯跟谢禧的酒杯一碰,“为了陛下,顶撞姑母。陛下被你一片赤诚打动,日久见人心,终是待你与旁人有了不同。”

“……这是陛下说的?”

“宫里就是这么传的。”

闻香听她们说话听了有一会儿,现在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们信了?”

“嗯!”

怪不得连卢画萼对她也是笑脸相迎,是以为她终于融化陛下这块万年寒冰了。

谢禧无奈。

谢禧接受。

谢禧举杯,一醉解千愁。

“为了陛下!”

“为了陛下!”

“满饮此杯!”

“满饮此杯!”

几人同举杯,管她为了谁,气氛正好,喝酒。

于文将横在路上的一截粗壮的树枝搬到一旁,“这几天大雪不断,许是大雪压断了树枝,加上天黑的早,打扫的宫人看不清也没能及时清理,这才挡住了去路。”

他看了一眼前方道路,灯火昏暗,模糊不清。

“不若昭仪与昭容先回去,待明日天光大亮,奴婢派人清扫之后再出来解闷。您看如何?”

白天那场聚会一直到午时才散,可谓人人尽兴。大概是都在宫中憋了太久,借着由头好好闹了一把。散场时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方阅人都有醉了,酡红着脸主动和谢禧说下次聚会的时候叫着她,浑然忘了她也是这次聚会的发起者之一,作为主人的谢禧却浑然不知。

谢禧送走她们之后抱着姐姐一觉睡到傍晚,醒来之后精神头足得很,谢新绿看外面白雪映灯别有一番风景,想着妹妹好久没出去了便拉着她出去散心。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越走越偏,走到了宫人还未打扫之处,前方路难行,平芳局的内侍总管提议让两人先回去,等明日再来。

谢禧不无不可,随着姐姐回去,不成想半路遇见了林陈叶。

林陈叶手里拿着一株枯枝怔怔出神,谢禧本想行了礼就走,林陈叶突然叫住两人。

“谢昭仪可认得这是何物?”

“这是一截枯枝……,亦或是树枝?”谢禧谨慎地回答。

林陈叶不说话了。

谢新绿看见僵住的两人,开口,“若妾没认错,此乃桂枝。”

林陈叶挂了一抹笑,“谢昭容倒是见多识广,枯槁之木也能识得。”

“寻常自是不识,不过家中有一株桂树,年愈几十载,阿禧最是喜欢,常在树下嬉戏。”

谢新绿转头看了谢禧一眼,眼含怜爱,“阿禧幼时身体不好,桂枝发汗解肌,散寒止痛,常用来入药。”

对对,之前可没少喝有桂枝的药,又苦又涩,苦得人想吐。

林陈叶看着手中的桂枝似是陷入回忆,“之前宫中多种桂树,种类繁多。可母后觉得桂香太过浓烈,近些年来伐了不少。以往冬日宫中还有四季桂可供观赏,现在只有枯树残叶。”

谢新绿看出陛下今夜心思不虞,有意安慰,“珠英秋香三万斛,太后年岁大了,自是不喜欢这般馥郁的香味,便是年轻的女娘子,也甚少有喜欢太过出挑的味道。”

“那谢昭容喜欢什么花?”

“仙女蒿”

林陈叶有些意外,“想不到谢昭容温柔沉静,会喜欢仙女蒿这种悲凉艳丽的花。”

谢新绿淡淡一笑,“个人喜好不同罢了,一个人如何,看她喜欢什么花看不出来。世人常常以花喻人,可单论花而言,就好比珠英,可观赏亦可入药。花不同遑论人。”

许是谢新绿的话无意间解了林陈叶的愁绪 ,从方才一直低沉的气氛好了些。

“谢昭容说的是。你这番见解倒是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味,怪不得棋艺超群,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改日再手谈一局。”

林陈叶跟谢新绿聊天,谢禧在一旁插不上话,干脆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写写画画。猛然听见林陈叶居然还要邀姐姐下棋,顿时把头转过去。

谢新绿本想答应,不妨看见妹妹一双炯炯有神盯着林陈叶,好像要把他后背盯出两个窟窿,一时之间忘了应答。

林陈叶察觉有异,转过头去,谢禧立马低眉顺眼起来。

“谢昭仪。”

“是。”

“《女诫》背的如何了?”

陛下您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好歹我被禁足有九成的原因是因为你,还有一成是我多管闲事。

“妾鲁钝,现今只得抄写。”

“那还有心思出来玩?”

当然是已经抄完了,我的禁足期满您不知道吗?

谢禧也不知道林陈叶抽哪门子风,无端端来关心她《女诫》背得怎么样,就算我是后宫贤良淑德第一人,在他眼中不都是他的妃嫔吗,难不成陛下还能通过美丑直面内心。

看不出来呐,陛下原来如此慧眼。

“陛下说的是,妾天资不显,却还一昧贪玩。妾这便回去背诵《女诫》,背不过无颜以对陛下。”

言罢转身欲走。

林陈叶不过是看她心不在焉想逗一逗,没成想她真要走,有些慌神。

“那个,其实寡人在此是特意等你们的。”

谢禧脚步一停,谢新绿问道,“敢问陛下有何事特意在此等候?”

林陈叶有些不自在地说,“阿觉到了,说是许久未见你们,非让我带你们去看他。”

两姐妹对视一眼,两人俱都惊喜不已。

“那还不快走!快快!”

谢禧往前急急走了几步发现把姐姐落下了,又回身揽起谢新绿。

“陛下您也真是的,也不早说。”

声音都欢快了不少。

你要早说我刚刚就不悄悄对你翻白眼了。

身后传来林陈叶无奈的声音,“等等我,敢于寡人先走,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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