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碧空静,白马啸西风。

风,来的突而急,杀过东门的巨石,一望无际的绿,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黄,翻腾,一阵又一阵。

绿尖走过一道露痕,迎风起伏,柔而不折。

两双布鞋,一线长横。是老人和一个孩子。

“云雾,雨之征也,夏则为露,冬则为霜。”

那矍铄的汉子一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一手负后,缓缓笑道。

“温则为雨,寒则为雪。......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孩子嘀嘀咕咕,耷拉着脑袋。

汉子把手搭在孩子肩上,会心一笑,静静的看着远方连绵的草地怔怔出神。

孩子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在地上拔起几根草在手上转啊转,似乎是要连成一个圈。

“今晚吃什么好呢?”孩子在心里想着。

小小的露珠一吹就掉,少年的心思一拂就跑。

说是汉子,其实已经年至六十了,体态雍容圆润,硬朗的身子骨和红润的气色让老人从骨子里透着一抹淡淡的蓬勃气息。

先生姓燕,喜欢喝酒,是小镇上唯一一个教书先生,气色红润,圆脸肥耳,喜欢喝酒下棋,随身带着一枚朱红酒葫芦。慈眉善目,见谁都笑眯眯的,倒是像极了佛家的“弥勒”。

那个朱红葫芦,若是仔细看的话,隐约能在底下看见一个“海”字。

小镇民风淳朴,平时喜欢喊他“一杯就倒燕海量。”

酒葫芦不大,色泽倒是红润异常,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了,在稍显富态的肚子旁尤为醒目。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

远处矗着一颗槐树,参天而茂。迎着风,卷起了很多红色的条布,茫茫的草地上,很突兀。

是些祝福的短句,或是些打油诗,心里话。镇上村民喜欢写些句子在红布段上送来挂上。

“平安喜乐。”

“愿小镇的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狗日的吴师道。”

“春风也有春风愁,不劳春风解我忧。”

“你总想逃,世界不美好。”

“江湖没什么好的。”

“也就她的腿还行。”

“俺想娶个媳妇……”

“发财,发财,还是他娘的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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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名叫燕庚,是小镇唯一一个教书先生。

燕先生,大家都喜欢这么喊他。

燕先生后面跟着一个十一岁大孩子。孩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燕先生的脚印里,有些好动,却也安静。燕先生手扶着色泽黄润的扁担,就着两个新木桶,迎着槐树走去。

槐树下有一古井,内圆外八角,高出地面约合二尺有余,八面雕有蛟龙,村里的老人常说是压胜之物。

井口外面突兀的布满了槐树根,四散爬行,盘根错节。

与之相邻的还有一古朴香炉,纹路稀星,周身形似道士炼丹的鼎炉,浑圆天成。

燕先生腿脚不好,不过几十米的路子走走停停,没个准数。

孩子是被燕先生带出来的,

自从那场暴雨出现以后,这天就成了小镇大庆的日子,十年年来不曾间断,这儿也是小镇居民常来祈福的地方。

孩子跟在燕先生身后,也不闹,性子极好。燕先生只是步子缓慢,却并不蹒跚,他知道这条路会通向哪里。

燕先生来到了槐树跟前,一手在槐树前划过。孩子见燕先生闭眼,似有鞠躬之意,又像是个错觉,孩子眨了眨眼睛,只见燕先生双手负于身后,本就笔直的腰杆愈发笔挺,全然不在意腿上的旧伤。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老人叹了口气。

孩子看着黄先生也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柱香,引燃后双手撵住,深深鞠躬放入香炉,烟纷纷,风阵阵,依稀可见的烟雾被吹散,只剩下丁点的微光,愈发明亮。

“云雾啊,得走了”

云雾是孩子的名字。

“去哪?”

“去很远的地方。”

很多孩子长大以后都会离开,我是谁,我要去哪?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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