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列车一号机场一千架太空梭飞了个净光,大火熄灭了,坍塌的升降机周围,散布着铁圪垯、金属片和钨金长腿,焦黑的蛛眼发出屈死的低吟,现场一片狼藉。噬元兽站在一片焦土上茫茫然……,硝烟鬼火竟然窜上了一万公里太空,在小天轮与小哈博玩命厮杀。

费舍十分担心机场还潜伏着幺蛾子,他担心噬元兽,呼叫:“侦探小子,你还好吧?但愿你没在赤焰战场与魔鬼打起来。”

“我没事。费舍爵士,眼前的事,不科学啊。”

费舍:“凭你一双凡胎肉眼分辨不出科学和玄学,得派科技部精英协助你。一个好汉三个帮,就算你是名星侦探,一颗星能在黑暗夜空照多远?”

多亏费舍提前预判,找到了五个黑眼机器人和五个失踪的蜘蛛,大家对前大医总裁刮目相看,墨菲走上前对他说:“老人家,您应该亲自过去,我再派麦子和科技部特使费克思先生同去,你统一调遣,哪怕掘开一百公里竖井,也要挖出点真相来。”

费克思是撒丁公国人,与死去的西德尼先生同乡同宗,三十五岁上下,懦弱书生模样,戴一副近视眼镜,脸色惨淡,跟大冰壳一样苍白。人不可貌相,他智商超高,无奈科技部人才济济,大神太多,没人将他当颗葱。马修首席官把他派到极限列车应付盟主的公差事,不曾想,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家伙到一号机场,从背包里放出一拨机器蚂蚁四下打探,立即发现了猫腻:“麦子助理,跟踪显示,此地有大量黑藻残留,足迹指往一个方向,一路之隔的机场跑道。”科技怪杰人际交往指数弱,显然,只有跟麦子在一起时,心理才不那么怵。

“它们怎么进来的?难到黑藻会开升降机?”麦子将信将疑。

“我不知道,博士小姐,升降机里残留更多,令人恐怖的多。”

“多少亿?”麦子在冰壳釜底和顶盖都跟踪过黑藻踪迹,经验老道,“一亿亿撑破天了吧?”

“再乘十万,博士。”

“十万亿亿?!”

“是,它们还上天了。上帝啊,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费克思推了推眼镜,掏出手帕吭哧狠狠地擤了一下大鼻子,说:“这里不是地球,博士小姐,你得打破常规。我觉得史记先生内闸只开四米宽确有先见之明,可能不能拦住真正的魔鬼,我深表怀疑。妖魔鬼怪不走寻常路。”

“天方夜谭。”麦子不服。

噬元兽动用侦探缜密思维,回想了一下,说:“慢,费克思先生有道理,我驱动源代码,能渗进所有数据流。”

“知音啊,不愧江湖名探。变异黑藻发出的是另类源代码,它们不仅会开电梯,开蜘蛛,还会开飞船。”费克思自己也彻底想明白了,兴奋地摘下眼镜,从胸口西装口袋里拽出手帕将镜片擦了又擦,重新戴上,从腕表呼叫到列车尾舱的老费舍:“特使先生,您在雨林当义工,如果我说的没错,微生物能奴役大树;而大树一生都在为看不见的宿主捕捉营养元素。大树是微小生命的义工。”

费舍:“没错。微生物一旦变邪性,能将大树掏空。噢,我知道机器人眼睛怎么变黑的了。”

麦子:“你说过,机器人中毒了。”

“我上次说的是中了蛊毒,毒虫不是别样,正是热海黑藻,它们借尸还魂,变异出无所不能。”

“别忘了,还有一条,魔鬼只心算,从不写报告。”费克思跟着加上一句,“我觉得,小天轮处境很危险。”

科技部怪杰放出机器小蚂蚁,打通了所有人的脉络。

墨菲在指挥部下达召集令,让各部特使召集更多精英前来极限列车,环保部的人再也不能谁都不服,特使中确有高人,老费舍和费克思先生都王牌般的存在。好的总指挥知道什么时候打哪张“关键牌”。眼下,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这是一场不对称的较量,自己手里的牌在藻族异灵眼里全是透明的。小行星上摆好了赌桌,上帝给了自己一把再糟糕不过的牌,只能组合最佳套路搏一把了。她询问费克思:“你的机器蚂蚁在小天轮上,能找到异灵的踪迹吗?”

众特使窃窃私语,黑藻上太空了?它们穿宇航服了吗?墨菲一脸严肃,不像说笑话啊?!

科西嘉先生混在众人中阴阳怪气地说:“黑藻太空大迁徙。这么说,极限列车安全了?!”

麦子瞪了他一眼:“唇亡齿寒。”

“再这么无礼你会嫁不出去的,博士小姐。”西德尼叽笑。

费克思的回答让墨菲失望:“理论上可以,但我恐怕不能这般操作,海量黑藻会将小蚂蚁当点心吃掉。您曾用巡逻蜘蛛撒网,结果如何?用我们撒丁人的话讲‘空心街灯’,纯属摆设。剧毒灭活药水都杀不死的魔鬼,聪明的蚂蚁也不管用。上天轮探测异灵踪迹是给魔鬼‘送菜’。”

“任凭魔鬼躲在阴暗里?”墨菲更多是在问自己。

卡洛插话:“如果我是变异黑藻,会说:我们就在明处,你们过来啊。”孤傲的卡洛不将一屋子大人物们窃窃私语放眼角里,他们只会缩手缩脚躲在百叶窗后面,更可气的是那位科西嘉先生心怀叵测,费克思先生出手不凡,却将科技贵族的矝持演绎到极致……,还有其他人,卡洛多数看着不顺眼,他喜欢有啥说啥:“都什么时候啦?别躲躲闪闪、扭扭捏捏、拐弯抹角啦,变异黑藻热海无敌,数量远不止十万亿亿,下面的海底更多,它们不会被轻易打败。一号机场还发现,小蚂蚁嗅到了黑藻怪物在灭活药剂经过时留下了脚印。是的,各位大人,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剧毒!可有谁会知道,一万米深的深海海底,沸腾发酸海水杀伤力决不亚于灭活药剂,是的,环境有毒不是吗?但它们活下来了!”

费舍先生皱眉,他不看好墨菲,可也不看好卡洛,自尊心让他断然不能接受失败的预言:“卡洛先生,我们还没输,总有办法。”

卡洛耸耸肩,科技怪杰费克思在车头从光影里摊摊手,俩人都不吱声,心想:等着魔鬼出牌吧。

噬元兽在列车前端机场里发呆,喃喃自语:源代码是解开谜底的关键。

没人听得懂大侦探的话。

造物主穿透时空,看到,当下,只有这小子默默念叨的最接近真相祭台,可惜,球没上台,只打出了一记灵感的擦边球,他仍没打通真相的最后一公里。

一丈不通,万丈无用。

藻族是有机生命,不是矩阵机器,它们潜入小天轮,从搭乘的轻轨车半道偷偷溜下,全体贴着廊道左边墙根钻进了地板缝,一根筋地要找霸王算帐。大本营给出了一个大致坐标:前方两公里处,一片灰枝黑叶对面,有一座深宅大院,里面发出一片嗡嗡嗡的响动。

“跟上,跟上……”大本营叮嘱一步登天的藻族,“都记好了,有枝有叶的地方叫公园,粘土层有水有营养,虽然比不上热海的水亲切,但得去过一过,脱水太久,都活不长。”

十万亿亿异灵巨蛇头尾衔接,振动嚎叫,卷地而行。前方有两个坐标点,除了干掉结怨的霸王,现在多了一个大目标:活着。

史记命令小哈博去医院:去拍个片,查查脑子有没有出问题!

犟不过师傅,小哈博悻悻然告退。

史记远程与众特使议事,脱不开身,守看矩阵,写好天轮日记,天已快放亮,暗夜即将过去,当阳光照耀在水车上,造物主就掀开了谜团天书新的一页;他寻思,自己自幼熟读兵书,可终其一生,也没办法浏览整部天书全貌,天庭律令规定:一天只能看一页,还得抓紧看,不然就翻篇了。

史记折腾了一宿,天轮城门失火,小哈博差一点就成了第二个西德尼先生,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魔鬼神乎其神,躲在天书字里行间的空白处,人类翻一页,它也翻一页;人类看得到上天的启示录,魔鬼同样看得到。此刻,异灵巨蛇已经游进上次火灾后荒废的温室公园,离史记仅隔一公里宽的中央大道。

一宿没睡,史记很累,他从坐椅上拿起风衣,决定还是去看一看小哈博,这小子太猛了,难怪他爹要给他找个师傅,家里有矿,桀骜不驯,这是要借自己的手给他家的娃上紧箍咒。他叫来一辆轻轨车,快步登车,驶出矩阵森林移门,在中央大道往三点钟方向去了。

诺大的移动门无声关闭,异灵巨蛇全看在眼里。太空到海底一线,藻族有意外发现:公园是个好地方,这块风水宝地,曾经的生机昂然,自从被隔墙粗暴封闭,鲜活的律动被打断,花草凋零,树木憔悴。

西德尼先生死后,人心思浮动,谁也顾不上捣持花花草草了。

田原荒芜,希望就跟着枯萎,人心萎靡,异灵觉得正好,它们眼中只有黑灰白,不为绿肥红瘦而来,它们急需水。入关闸口焦灼一战,异灵巨蛇犀利的视力变得模糊,找不到水源地,藻壳干裂,灵魂就飞走了。

公园变成了沼泽,湿润洼地里存有积水,虽说都是零星的死水潭,对藻族们已经如同天堂一般,它们快活地在泥浆里打滚,吞噬粘土,补充能量,振动智商,异灵之眼重新放光。廊道对面,嗡嗡嗡传来声波,能量矩阵在低吟。十万亿亿藻不着急,全体散入水潭洼地,和着路对面吹来的嗡嗡嗡的节拍声,抖擞出魔鬼的生命舞蹈。

忽闪一下,对面移门又开了,又有人出来。

接连几日,相安无话。

转天过来,吃饱喝足的藻族觉得是时候了,牵手游动,穿过中央大道,向矩阵森林摸了过去,“一定要拿下霸王。”

大本营正在计算冒然前出的胜率时,发现时空奇变,另一件大事发生了,公园绍泽里,一波新生黑藻孕育出生,足足一万亿亿之多。

第一批热海之外的后代!生力军!!

大本营下令:公园列为专属禁区!

大道对面,总有人进进出出,撩拨得异灵巨蛇蠢蠢欲动,怎奈大本营有令,公园是禁区,得留下部分藻族镇守,巨蛇分岔出两个头,一部呆在沼泽地,一部溜进了零点方位的矩阵森林。

零点方位的矩阵地界是天轮的禁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异灵直接无视人类的规矩,窜进这片神秘的禁地,这里无限大,一百多个脑袋不嗡嗡作响两脚怪有的坐着有的走动,更多是银色的人形机器人来回逡巡,粗粗一点,有一千多。森林机柜林立,四下亮光闪烁,数据流淌的声音汇出冲击波,对将近五万亿亿黑藻们来说,无异洪钟大吕里敲击出涛涛洪水,绵绵不绝……,首次擅闯禁区的异灵被震荡得晕头转向,慌忙不叠,分散开来,施展攀岩寻隙的本能,钻进入机柜夹缝,依附到神经线,才松了一口气。

超级矩阵声波频率繁杂到令大本营头皮发麻,它算力不逮,急急下令:“这是另一霸王,不好惹,先就地卧倒,不要吭声。”

到小天轮才几天功夫,异灵就麻利打入了神经中枢。

小哈博躺在病床上,脑子怎么也静不下,入关闸一仗打得太窝囊,他得干点什么。史记还不知道,徒弟已经叫艾米丽拿到了费克思的黑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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