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营痛失五千万亿精兵,共振能量不足,智商跑调,从百分之十往下直掉,它不知道六十万公里之外太空里有什么,转眼间,一只看不见的幺蛾子舌头一卷,掠走了灵蛇之头。
大火山上没建宗庙,不然,一代又一代黑藻看看牌位就知道,木星之神可不是什么幺蛾子,梳理血缘,巨灵神生九十二子,木星是藻族祖爷爷的祖爷爷咧。十万万亿黑藻更不知道,木卫二小子侥幸拥有的这片热海,大潮汐的脉动永远受木星天父心律支配,海底火山什么时候喷发,什么时候熄火,也全由“祖爷爷的祖爷爷”说了算。
藻族打出生就没有远近亲疏的概念,无性繁殖分不出辈分,它们的生命永远是交替的,也永运是平行的,完全用不着顾忌“父子有亲,长幼有序”。
既使有一天,木星巨神站到面前,异灵也不会用僝弱的微波,尊敬地叫一声“祖爷爷的祖爷爷,你好。”不论谁站在面前,它们往复计算只有一个结果:一切是应得的!
当下,藻族一众从每滴黑色素里弥漫出仇恨。
如果很久很久以后某一天,木星巨神脑袋偶发闪波,或许在一闪念间能回想起来一些细节来吧,比如: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亲手塑造了热海,繁育出了海藻。
那一刻,它会纳闷:当初,赋予了生机的小藻,按剧本应该是淡黄色的,斗转星移,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怎么变成深黑色了?
巨神旋转再一想:噢,它们长走样了。
仇恨泯灭智商。与左路走岔的右路异灵之蛇,依附在人形机器人躯壳里,也陷入了茫然,那一刻,它们也不知道将往哪里走。
科西嘉先生管理极限列车自有一套法则,他将机器人分出三六九等,“扫烟囱者”,“搬运者”,会开太空梭的叫“宝石”,人形机器人里的佼佼者,铠甲纯净,两米身材,相貌堂堂,眼窝深陷,里面嵌着红玛瑙,向外发出英俊的扫描波。
虽说仍是一台机器,科西嘉先生总对它赞不绝口,好象会开太空梭的机器天生继承了贵族血统。
总管对宝石,用的眤称不是“红眼宝石”,就是“红眼宝贝”,霸王矩阵不这么认为,它不管谁叫红玛瑙,还是叫绿松石;也不管长青眼,还是长白眼,它才是所有机器人唯一的主人。
迈着轻快脚步的红眼宝石与好几位宝石擦肩而过,同伴稍加留意,能扫描出对面这位仁兄马身上附着了黑色的暗点,可惜没有一个及时发现。
与异灵共生的微重粒子盗取了造物主谕令的一角,分分秒秒用训戒的鞭子抽打藻族:无论进退,速度决定生死!
异灵之蛇极狡猾,在宿主体内各处互相关照:速度!速度!五千万亿右路精兵瞬间就渗进贵族银色铠甲里去了,宝石熠熠闪光,一切无恙。
红眼宝石端坐在太空梭水滴驾驶舱,待后排搭载的乘客两名乘客:一位母亲和她的高高大大的儿子并排落坐,自动锁扣扣好,它合上舱盖,向霸王报告:1057号准备起飞,目的地,火星。
霸王嗡声嗡气回复:核验完毕,准予起飞,半小时后,在小天轮上中转,上加注光能量。
“收到,通话完毕。”咔嗒一声,红眼宝石与太空梭榫卯一体。
宝石踌躇满志地望着前方机头下面,一个四条腿的牵引机器人弓着身子,象纤夫,将太空梭拽进升降机,趁着空闲,它禁不住琢磨一个开挂的领悟:人类离开了机器人真不行。
后排,男孩头依偎着妈妈的肩膀,一对母子情深,让前排宝石也收获到了依赖感,它轻舒十根银簪似的手指,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那么地娴熟,轻柔。
太空梭垂直升出永冰大壳,尖嘴犀利地吸了一口寒气,没有丝毫迟疑,呼啸而起,穿越浅蓝天际,直奔小天轮。
旅行一开,天神也拽不住,一条异灵之蛇借力,扶摇直上太空。
生死由天。
“咯噔。”灵蛇感觉一个顿挫顿,有了着落。
太空梭降落了。
大本营呼叫,“听得见吗?”
“听得见。”
“浑身是劲。”
“下命令吧。”
大本营发不出命令,智商快跌到九了,算力陡崖式下降,它极度不适,海天之间,异灵上下陷入一会儿迷瞪一会儿清醒的杂波。
红眼宝石每一分钟时间都是预先算好的,它打开舱盖,走下太空梭,绕到后舱,引领母亲和男孩从舷梯上下来,用带有金属魅力的磁性声音说,“请跟我走,先去候机厅,一小时后,我们再出发。”
机器人嗡嗡念叨,灵蛇之头缩在红后面玛瑙后,蛇身蛇尾攀附在金属脑壳里的神经线上,屏住气息,“准备,它要说开机,我们就喊关机。”
幸好,宝石只是嗡嗡嗡作响,没发出关机的闪波,也没说开机,它领着母子沿圆环廊道走过几道移门,来到贵宾厅,里面人头攒动。为母子安顿好座位,宝石轻轻将一张小卡片递在母亲手上,亲切地说,“这是两联机票,上面有我的偏号:宝石1057。”它指了指大厅后方,“一小时后,你们从另一头移门出去,乘轻轨车去机场,我在那儿门口等你们。别担心,太空梭在加注能量,立等可取。你们也可以乘星际客车,一票通用,但下一班客车要明天才到。”
母亲点头,表示感谢。
宝石一丝不苟地执行霸王的程序,它无所谓感谢,礼貌地说,“乘客就是上帝。一会儿见。”说完,它从来回穿行的人丛中轻盈地走了。
这里是小天轮。
五千万亿黑藻精兵沾宝石的光,飞到了星际联盟能量部的地盘。
初来咋到,大本营看呆了,两个长腿机器人一高一矮,听不到他俩脑袋“嗡嗡”响,估计不是傻就是呆,那个长了一对红眼睛的脑壳里嗡嗡嗡闪波振荡,问,“红眼机器人说啥?”
“听不明白。大概是‘等’,‘机场’,……。”
“好吧,等就是卧倒,或者别动。坐着的一高一矮的说啥了?”大本营指母子二人。
“啥也没说。遥听他俩脑袋里不发出闪波,无从判断。”
“哑巴机器人。没用。”这是异灵第一次见到真人,直接忽略,“快快,找到长了翅膀的机器人。”明摆着,没太空梭,出去不是冻死,就是给幺蛾子当点心,永远回不来了。
异灵不知道,极限列车上霸王一直牵着红眼宝石和太空梭没撒手,这趟活去火星,路途还长呢。
宝石迈着轻快脚步,从另一端移门出去,进入一道长廊。透明的圆弧弦窗外,小天外环的巨大的影子笼罩下来,对面,半个轮辐在太空围出闪烁的圈。
能量天轮像汪洋中的灯塔,为来往飞船加油,导航,歇脚,避风。小天轮直径只有一千公里,数万条凝胶钢缆同心协力,齐刷刷绷紧数万条筋脉,收拢向轮盘中心。天轮缓慢旋转,释放重力。外环有七十二个能量翻斗,如湍流岸边的水车,吱吱吖吖地从太阳神那里掬取能量之水;内环是人栖居的家园,零点方位大舱安置的一个超级矩阵是小天轮的大脑,西德尼先生就住在哪儿。
七十二个大水车翻斗交替亲吻太阳神的手,每每看到这情形,木星巨神就心怀妒忌:人类为什么总是怕我呢?是上古摇号手气不好,自己成了行星;若现在自己站在太阳神的位置上,一定干得比他好。
天轮矩阵独占一平方公里见方的大舱房,隔着一公里宽的内环廊道,正对面是一座半敞开式温室公园,绿草繁茂,花树盛开,橡树、楸木、山竺葵、野玫瑰,榅桲树,龙血树,滴水观音,……,这些都是值守小天轮千余名精英自己带来种植的。本来公园很大,横跨三公里,占地整整三个大舱房,现在,到小天轮歇脚的太空梭数量激增,只能让花草树木挤一挤,腾出两平方公里改造成临时机场。
宝石先生沿着长廊,先来到机场,与极限列车布局差不多,三排停机坪,六排跑道,满员时可停放三千架太空梭。
宝石用红眼扫描:现场停了两千架太空梭,自己的那架,纤夫还没送过来。它退出机场大门,沿着舱壁往前,信步来到温室公园,在植物丛中穿行,尝试着叫出它们名字:报春,鸢尾,山楂,风信子……,它把这番操作当成自己的小游戏。
方才,异灵之蛇透过宝石的红眼已经看到:哇,两千多翅膀机器人。
大本营急了,“哎嗨,两腿机器人怎么不钻进去?”
“它跑到一片粗枝灰叶里了。”
“有什么用?”大本营眼里看到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全是黑白两色,“回机场去。”大本营智商突突地从跌近九向趋近十的点位猛拉:不回去全无希望!
它恢复了一点计算力,肯定地说,“机场就是黑压压翅膀机器人的集合地,登机是让翅膀机器飞起来。”它急急下令:回去,命令两腿机器人,登机!
“登机?”
“是。收罗到一路上遇见的各种机器人发出的最新闪波碎片啦,翅膀机器人叫太空梭,另一个称呼叫飞船,不管个头大小,都叫飞船,钻进去,登机。”
“怎么登机?”免费旅行的灵蛇蜷缩一团,骑马找马,一脸狐疑。
“分三步,先关它机,再开机,再登机。上次调戏蜘蛛喷火就是这么干的。”大本营这次算对了,搞得全体藻族声波颤抖,共振有点歇斯底里,“胜券在握!”
“登机!”
“你们是精兵,你们能行!!”
不行也得行,不然就回不去啦,那可不行。五千万亿藻族迅速分散拿捏宝石脑壳里每条神经线,深吸一气,同声高喊:关机!
咔嗒,宝石呆在树丛中不动弹了,红眼歪邪,银唇抖动,嘴闭不拢,也张不大,只是跟中风了一样半张着,它没有舌头,不然流出口水来,再伸出一叶耷拉金属舌头,周围的人立马会发现一具的僵尸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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